苦笑了一下,翻个身继续百无聊赖。不知道他拂袖而去之后,要怎么面对遇到的这许多疑难杂症,暴跳如雷并不能解决问题。平心静气之后才能看清问题的本质,才能解决问题。以他的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通。
玄烨说的那些问题,赫舍里并不是没有仔细思量过,只不过这些问题根子上都是国计民生的大问题,要解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它需要有完善的制度,有严格执行制度的机关,有监督,有支持。即便是在现代社会,这些问题都是执政者头疼的。何况是在封建时代,怎么可能靠三两句话就说清楚?
赫舍里越想越摇头,越摇头就越觉得无奈。我这是找谁惹谁了?英明神武的千古一帝哟。你的灵魂是让狗吃了吗?这些问题不是该你自己解决好显得你文治武功无所不能的吗?怎么会变成你捧着折子跑来找我?一桩桩一件件的问,问得我心惊胆战,无言以对。
政治军事经济三项密不可分相辅相成,你现在立足未稳根基不深。政治基础不牢靠,大部分的军权又掌握在议政王大臣手中。前面两项都没有,哪儿有什么本钱谈什么经济建设?
这话我现在能跟你说吗?你以为除了鳌拜,就没人碍你的眼了?你就一马平川说什么是什么了?还早着呢!你还得继续夹着尾巴做一个处处受制的小皇帝,我说了你能听得进去吗?
对,我是怕麻烦,我是懒,我是怕担干系。因为我眼里的你一点儿都不牢靠。你给我的一切,信任也好,依赖也好,言听计从的表象也好。那都不是在护着我,而是在害我。我时刻提防着避免树大招风,避免太皇太后认为我脱离了她的掌控。
我不能冒险,我宁愿你现在恨我。我不会解释,因为即便解释了,结果也还是一样。有些事,现在不能做,有些话,现在说了也没有用。我没有其他选择。
赫舍里翻来覆去地默默叹气,笃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是目前的状况,看似走进了棋局中的“死局”。你下了一手紧逼之后,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棋局剩在那里。玄烨,爱与不爱,无可争辩,也许我的确不爱你,所以即便你选择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我也不会有意见。
虽然坐上了皇后宝座,但实际我能做的事情并不多。所有能做的事情全翻出来,也没有一条叫做“爱上你”。我只是一个局外人,占着局内人的身份,窃取了局内人的命运。我只能小心翼翼,你太多的赠与只能让我更觉负累重重。如果有选择,我至今宁愿没有重回这个世上。
这么想着,翻了个身,闭上眼。这几天不管睡不睡得着,她是能躺着绝不坐着。几乎每天一回宫就趴窝。恨不能让宫人把每天的饭菜都端到她嘴边,让她一天十二个时辰,十个时辰都在床榻上消耗掉。
宫人们面对突然化身发面团的娘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在赌气吗?不像。这不是在赌气吗?也不像。究竟这两位在闹什么别扭啊!做下人的亚历山大有木有?
赫舍里放任自己懒惰,玄烨却不能放任自己暴躁。太皇太后猜得很准,玄烨在失望困顿了几天之后,就冷静了、折子还是要批,问题还是要解决。不能说因为皇后不肯给自己出主意,我这个皇帝就撂挑子不干了。
所以,即便觉得大臣们的建议解决不了问题,他也只能照办,因为他提出的办法总是招来一堆的反对意见,到最后他也习惯了,你们问我来拿主意根本都是假的,其实心里早就有应对之策了。我不听你们的反而会被你们烦死。既然这样,我就听你们的吧,反正问题总是那么几个老问题。从入关以后就一直存在。皇阿玛没解决,我也解决不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先。
玄烨就在与群臣的博弈中,慢慢体会着尺度,群臣进一步,他就退一步,群臣退一步,他就进一步,寻找着和他们配合的默契。他这也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军事上,他不能说服八旗按照他的思路换防,那就先搁着。
政治上臣子们和他并不一条心,没关系,我就当我初来乍到,你们以前怎么配合鳌拜。我现在就怎么配合你们。总要让大家都有个适应的过程吧?反正我现在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家寡人,你们对我有礼有节我反而能适应的很好。
经济上,先萧规曹随着吧,你们觉得鳌拜的法子顺手,就照着这些法子做,反正该废除的废除了,以前的帐不跟你们算了,吃进去的也不教你们吐出来了。只是记得,千万不要犯事落在我手里啊!我心情不好,下手也许会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