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在后宫没事找事,坐等内廷风起云涌。玄烨却在努力平息目前焦灼的事态。
因为与赫舍里达成了一致意见。再无心理负担的他,命熊赐履拟旨,谕令安亲王对参加哗变的士兵予以宽仁,只要能回过并且供出上线的,一概既往不咎。
另外,提高绿营兵的独立性,提拔年遐龄为绿营兵都指挥使,全权处理绿营兵诸项事务。并且宣布绿营享有与满蒙八旗同等福利待遇,纳入同一套赏罚体系。
对于外面已经投降的官员,玄烨宣布放弃追究他们变节的责任。只要他们在后期的战争中等够悔过,重新回到朝廷的怀抱,哪怕只是保持中立也好。
号召被三藩控制住的那些知识分子,尤其是因为战争原因而不能不放弃科举考试的学子们入军中寻求庇护,等待战争结束之后,这些学子将不需要考试,直接被朝廷录用。
另外,彻底分化三藩,宣布耿氏和尚氏已经撤藩,朝廷除却了他们的番号,封地。仅保留了爵位。并且已经将爵位赐给了耿昭忠和尚之隆的儿子。
耿聚忠至今唯有一女,柔嘉公主又是体弱多病,料想他们家子嗣艰难。因此,耿聚忠就提出把爵位让给了哥哥的儿子。
而耿昭忠入主工部以来也是兢兢业业,玄烨考虑了一下,也就准奏了。这么一来,盘踞在云贵的,就彻底成了反贼。不被朝廷承认的乌合之众。朝廷讨伐叛军,变得名正言顺。
不过,对索家,玄烨也不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的。赫舍里法宝战死沙场,他的儿子尚未成年,朝廷宣布奉养烈士遗孤。赐以财帛,并且封了法宝的嫡子为轻车都尉,法宝的妻子因此得了诰命头衔。
不过,这一切都是低调进行的。并没有大张旗鼓。毕竟前面还在打仗。索家对皇上这样安排也表示理解。尽显高门大户的胸襟。
相比南方,北方那边玄烨出手就重了许多,原本待命状态的盛京周边驻军全数出动,质朴察哈尔边区。不仅如此,玄烨还把自己的五弟,也就是恭亲王常宁给扔到了军中。
这个弟弟,一直让玄烨心中不爽。没眼力劲儿不说,还总是给他添堵,本来。玄烨是想让能征善战的康亲王杰书代天子督军的。但是一想到杰书一走,军机处一个懂兵事的人都没了。
所以才把菜鸟常宁给拖了出来,没指望他能带兵打仗,只要他过去壮声势。反正满蒙八旗之中,玄烨自认为猛将如云。他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让恭亲王出去吃吃苦头回来长点儿心眼儿。
如此一来。北方的事情就交给费扬古和一群精兵悍将了。玄烨自信不过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现在他伤脑筋的,是怎么给前线凑出足够的钱粮,军饷才是命脉。
因此,宣布完前面的政令之后,玄烨就宣布今天留堂是佟国维和索额图。其他人散会。玄烨开门见山,告诉他们朝廷现在严重缺钱,前方打仗。每天都在消耗数以万计的银钱,朝廷后继无力,当如何解决?
索额图的想法比较直接,对付没钱,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省钱,一种是挣钱。朝廷数度宣布减少开支。已经节省到不能再节省的地步,再节省下去,官员都要披麻袋了。
再加上听侄女说,内廷的开支也已经压榨到了历史最低水平,连皇后千秋节的生日宴都不办了。可见得困难到了什么程度。
不能继续省,那就只有挣钱了。朝廷怎么挣钱?很简单,加税嘛。立个名目加一个临时性的税目。钱不就来了吗?
然而,索额图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遭到了佟国维的强烈反对。理由很简单,现在是战乱时期,本来就民心不稳,这个时候朝廷再向老百姓要钱等于是授人以柄。
结对不能这么干,佟国维痛心疾首:“皇上熟读诗书,当记得苛政猛于虎的道理。”玄烨和索额图齐齐一震。看着佟国维说不出话来。
的确,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加税的。可是不加税,钱从哪儿来呢?没钱拿什么打仗呢?问题似乎回到了原点。
三方同时陷入沉默,僵持不下之际。玄烨首先颓废了:“罢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钱的事情,靠讨论是讨论不出什么结果的,你们先把目前能办的事情交代下去吧!”
佟国维和索额图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抱拳:“奴才告退!”玄烨转身,不去看他们。索额图刚退到门槛儿边上,忽然被玄烨叫住:“索额图,你留下。”
索额图走回玄烨跟前:“皇上有什么吩咐?”“赫舍里病了,自她进宫后,鲜少能与家人接触,正好你在这里,朕准你去看看她。”
“奴才谢皇上恩典!”索额图大喜过望。他有多久没见过侄女了?早已记不清了吧?虽说自己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但男女有别,侄女又贵为皇后,外臣想见和皇后见一面,简直难入登天。
今天,皇上突然给了这个恩典,还说皇后病了。索额图当时就紧张了。告退之后,立刻直奔内廷。玄烨见他离开,长出了一口气:“见到二叔,你会高兴吧?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允许你们见面的,我已经忘记了。但是,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实现,你教我的,君无戏言。
赫舍里怎么也不会想到,早上送走了属下没多久,二叔来了。索额图,对身居内廷的赫舍里来说已经不能用稀客来形容了,简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啊!
听到太监进来汇报的时候,她愣了足足一分钟:“你说谁要见本宫?”“回娘娘的话,是索大人军机处的索大人,奉旨求见娘娘。”小太监解释道。
“快,快把他请进来!”反应过来的赫舍里喜出望外,差点就打算冲出门外去迎接了。只不过激动之下,还是不能忘了规矩,赫舍里换了皇后常服。在正殿的凤座上接见了自家二叔。
索额图一上来就甩袖打了个千儿:“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二叔免礼,一边看座。”赫舍里手一抬,早有宫人搬来了椅子。索额图谢座。因为接见的方式十分正规,导致他坐下之后也和普通臣子一样,不敢看皇后的脸。
“听皇上说,娘娘最近凤体欠安,如今可好些?”索额图低着头,声音也不像他在军机处奏对时那么洪亮。赫舍里恍然,我说呢,玄烨怎么会想到把索额图叫来坤宁宫了。原来是找了自己生病这个借口。
“已经无碍了。还请二叔替我保密,不要告诉阿玛额娘。”赫舍里笑笑:“二叔如今身居要职,二婶倒是常借额娘的口向本宫抱怨您不着家呢!”赫舍里笑眯眯地说。
“哎。却是让娘娘看了笑话!”索额图叹息了一声。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为了朝廷东奔西走,劳心劳力,简直看上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了。
然而,若是他的努力能带来些许希望,说不定他还能有点儿干劲。但眼看战事糜烂,朝廷无以为继。索额图也渐渐产生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叹。
赫舍里见他面色不善,能猜到他遇到的困境:“来人,给本宫摆个位置。”宫人会意,就在索额图的对面摆了一张椅子。赫舍里走下凤座,索额图连忙站起来:“娘娘。您这是……”
“二叔,如今殿上都是自己人,您就别拘礼了。坐吧。”索额图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重新坐下来。“二叔,这次小叔叔和大哥的事,我很难过。小婶儿在家还好吧?”
“不太好。所幸还有小弟还留有一双儿女,要不然。真不知道她靠什么活下去。”赫舍里坐到了对面,索额图心里一松,也不再拘泥,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说起来也不怕二叔恼我,这次,皇上原本是想接了大哥和小叔叔回京的,是我劝住了他。这事儿挺对不起小婶儿的。”赫舍里坦白道。
“家人都能理解,你爷爷也参军打过仗,军人马革裹尸也是归宿,”索额图宽慰道:“更何况,朝廷已经做出了补偿。”
“不管怎么说,二叔回去之后,都要替我和小婶儿说声对不起,请她务必保重。”赫舍里诚恳地说。索额图点点头。
“哎,这个时候,若是阿玛还在就好了,他老人家智慧卓绝,再困难的时局都难不倒他。”索额图这个时候想起了索尼。
在后辈子侄受到伤害的时候,才想起有索尼在的时候,大家的日子过得多么安逸,同样是叛军北上,当年海贼北上的时候,索家虽然听到了风声却还是长长过日子,哪儿像现在这样摆起了灵堂。
“爷爷若在,也是九十高龄了吧?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痛彻心扉?”赫舍里叹了一声:“二叔,我对江南的战事也是一知半解,平时都是通过哥哥的家书揣测一二,今日您来了。能不能给我说说,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