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上前把他的外袍脱了,露出右臂厚厚的绷带,再盖上毯子。这才示意小魏子可以出去请人了。伺候主子这么些年了,主子心里想什么,小魏子心知肚明。心里好笑,脸上却半点不敢显露,到外面见着赫舍里也配合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娘娘,皇上在里面等您……”表情紧张语气沉痛,小魏子自认演技赶得上奥斯卡。赫舍里眉头一皱,心说不就是砸了一下么,一个大男人这点伤就大惊小怪?
进了内寝宫,看见某人别过脸靠坐在床上,闭着眼没看见自己,赫舍里也没在意,走近几步屈膝:“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好些了么?”
玄烨假装刚刚睁开眼:“她们走了?”
“是的。”
“朕没事……不疼,其实你不用走这一趟,祖母会更担心……”
“是臣妾考虑不周……”
话说到这里,断了篇儿。玄烨是假客气,赫舍里也是假认错。但结果却使得话题僵住,无法继续。赫舍里心里以为他只是受了点儿小伤,顶多青了一块而已,也就没当回事,道歉也是轻描淡写的。
玄烨说的却是反话,故意拿祖母说事儿,其实是生她的气,为什么之前不顺着祖母的话早点搬出来。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接下去会说告退,心里不舒服。
想把手臂露出来给她看,证明自己是重伤,没想到刚一抬手就觉得右臂重如山岳,连忙用左手去托。原本不动不疼的手臂一动就各种疼。在赫舍里面前自然不用忍着,疼了就咧嘴:“嘶……哎哟……你,你坐下来……”
赫舍里看他不动的时候挺好的,一动就叫唤。有些不放心,凑上前去帮他,撩开毯子一看,小臂上厚厚的一层白布,顿时皱眉:“怎么会这么严重?”说着话,轻轻把他的手拿出来搁在毯子外面。
“若不是我手快,你会看到更严重的……姑姑当时离我就有这么近。”玄烨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嘶,真的很疼……”
赫舍里叹了一口气,把手搭在白布上:“是皇上告诉臣妾,说吴世璠早就死了的,几年前就死了。姑姑哪里承担得起重复的丧子之痛呢?”
“你竟替她说话!”玄烨顿时不乐意了:“朕恨她,朕不止要看她失望,更要看她绝望!”这一下,连自称都换了。
赫舍里望着他气鼓鼓的脸:“皇上误会了,臣妾怎么会替她说话?她方才不给臣妾面子,现在又伤了龙体,臣妾怎么可能再去同情她呢?”
“那你还帮她说话……”玄烨不依不饶。“臣妾没有帮她说话,臣妾是觉得皇上这次太大意了,奴才来报,说您受伤了的时候,可把臣妾吓了一跳,要不是顾着还有客人在,臣妾当时就失态了……”赫舍里没好气地说。
这孩子,怎么好话坏话都听不出来。我是在埋汰你太粗心大意,恪纯是个直脾气,上回你要杀吴应熊和吴世琳,她单枪匹马闯入禁宫的事儿你忘了么?
人家好好在家吃斋念佛,你偏要刺激她,现在好了,把她刺激成神经病了,伤了你,有什么好处呢?她是你爷爷的女儿,你的长辈姑母,就算她真的做了伤害国家利益的事情,那也得说是国家先把她卖了。
你已经杀了她的丈夫和儿子,让她变成了孤魂野鬼,就多点宽容吧。赫舍里叹气,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和女人都是一个脾气,只顾着自己舒坦,从不管别人的感受。
玄烨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下,随即又板上:“我把你吓着?旗主王爷们手指都都快戳到你脸上了,你还能不动如山,我能把你吓着?”
“皇上……”赫舍里无奈喊了一声,心说你怎么还较上劲了:“此一时彼一时,彼时臣妾早已知晓皇上入了乾清宫,臣妾当然不紧张了,可现在是你受伤了……”
语速一快,怎么顺口就怎么说了。玄烨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终于开怀:“我知道,逗你呢,看把你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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