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受似曾有过,全身绵软,空落落的,四周无处着力,像是躺在天空上的白云里一样,人的意识是撒漫的,脑海里的画面时有时无,有的连贯有秩,有的残破不成体系。
那一次被炮弹的气浪震昏后,在医院里睡了两天两夜才苏醒过来,医生说,这枚炮弹给**的士兵造成了二十余人的伤亡,楚肖飞是幸存者之一,只有五六个人是被弹片击中死亡,大部分人是因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而受到了最致命的伤害,他能活下来纯属侥幸。楚肖飞身上有一块弹片,已经取出,伤的并不重,只是送入医院太迟,流血过多,以致昏迷太久。
眼睛肿胀地厉害,竟然无力睁开,意识倒是一点点的在恢复之中。楚肖飞轻微地动了一下右手指尖,接着是左手、左脚、右脚,他知道自己身负重伤,浑身上下痛的厉害,但只要四肢有知觉就不怕,不会断手断脚变成一个残废。
又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他终于能微微睁开眼睛了,朦胧之中,看见几个人在屋子里忙碌着,根据环境来看,这里不像是医院,但应该也没有落在敌人手上。他听到一个人喊道:“老爷,这位先生醒过来了。”
一周以后,楚肖飞的身体逐渐恢复过来,回忆起在七十里铺的战斗,并结合单先生所说,还原了自己醒来之前发生的事。
自己在白沙河边被日军击中两枪,一枪在大腿,一枪在右胸,在潜意识中,他仍拼命向下游游动,最终摆脱了日军。此时,长江水面皖江段还没有完全被日军封锁控制,单先生的小火轮恰好经过,水手们发现了他,并把他救上船。到了安全地带,单先生找来医生,帮他动了手术,取出子弹,医生说,中弹部位都不是要害所在,这人身体素质极佳,恢复得非常好,很快就可复原。
又过两天,楚肖飞已经能半躺着和单先生聊天说话了,他这才知道,单先生把自己带到了皖西的卫煌县,这里离开大黄村已经有数百里了,安徽首府安庆沦陷之后,卫煌县成了安徽临时省会,指挥全省的抗战。
单先生先做了自我介绍,他原来一直在上海做生意,金融业、实体业并重,在美国也颇有些资产的。他温和地看着楚肖飞,满脸都是慈爱之色,说:“先生谈吐不凡,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气宇轩昂定非池中之物,又如何会受了枪伤,是否方便相告?”
楚肖飞看他慈祥的面容,想起了早逝的父亲,两人应该一般的年长,他想,既然在抗战的中心,这位先生一定是友非敌,且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说也无妨,于是,就把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单先生呵呵地笑着,说:“果然,果然,我开始还怀疑你是否是一个逃兵呢?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把手掌摊开。
楚肖飞见到了两枚徽章,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13期毕业徽章。他说:“这是我的徽章,只是……”
单先生收起笑容,说:“只是为什么是两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