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柜在镇上亲朋好友并不多,这次事出突然,那些个不亲的不熟的,赵秀珍就没有一一通知,只连夜遣了个小厮回去程府禀报了程大世一声,纵是赵秀珍是个要强的,做闺女时事事有赵根生及刘妈看顾着,什么事也不用自己动手,到得嫁到程庄入了程府,当家主母自是大夫人,自己也顶多就管着自己那小院里的事务,这入殓出殡此等大事何曾见识过,急的束手无策,只能干等着程大世那边派了人过来操持。
所幸眼下虽是春日,可天气还是凉的,赵掌柜这一停就在屋里停了整整两日,倒也没有异味。直到第三日,程大世亲自带着府里的一个管事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立春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个年代里的出丧的风俗。
程大世过来后见着棺木实在有些寒碜,就着了人重新到街上棺材铺去再买过,家里三个夫人当中,对这个三夫人程大世还是尤为喜爱的,不管怎么说,赵根生也是自己岳父,他走后的风光还是要给的。
入殓并不是单单的将去了的人装进棺木里就可以了,重新换过棺木后,吹鼓乐师引导抬棺木的几人抬着空棺到街上游了一趟,这个过程叫游材。游材回来后就由程文穿了孝服跟着吹鼓乐师到院里平日吃水的井里打了少量水上来,然后丢几个铜钱到井里,这就是所谓的买水。再然后请了人用这水给赵掌柜洗澡,也就是俗称的抹三下。水也买了澡也洗了接下来就是将着去了的赵掌柜入殓。入殓后,棺材头部点上一盏油灯。
至此,按说以着赵掌柜的身份,是需要在厅堂里停棺数月或者是更久的。可就在赵掌柜入殓后,上至赵秀珍程文,下至刘妈等人,但凡是那日晚上进过闹蛇的那间屋子之人全都齐刷刷的病倒卧床不起。
最终由着程大世做主,请人合了日子,择了最近的日子下葬。
又因着大家的病倒,赵掌柜的出殡只能简简单单的办了,其中诸多过程都一一省掉,只在出殡当日晚上请了四五个道士念经以来超脱赵掌柜。一直到出殡完后的第三日,病倒的众人才悠悠好转开来。
虚弱的赵秀珍不顾程大世的劝阻。硬撑着到赵根生的坟上痛苦了一场。
有了程大世的陪伴和相助。赵记粮油铺很快就转手于他人。而后院里的原本就一直伺候着赵掌柜的几个下人及前面铺子里的小厮伙计被着赵秀珍一一分发了银钱遣散,只有立春及另一个从着程府里带过来的丫鬟跟着赵秀珍程大世返回程庄。程文本也是要跟着回去的,被着程大世狠狠的恼了一顿。这才焉焉的带着两个小厮搬了行礼住到学院去。
立春的情绪并不高,一路上除了偶尔安抚安抚下有些躁动的小青,其他时候就闷坐在车里,这是立春第二次坐马车,第一次是来通江镇的时候,这次回程府是坐的第二次,只是心里再没有了第一次坐时的新鲜感,心里是满满的堵,若是自己不唤了小青做这事,赵掌柜是不是就不会死。第一次有人因自己而死,这让得立春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立春却是没有想过,若是赵掌柜还在,那今日此时,只怕他已经将立秋迎回了通江镇,而若果真如此,死的只怕是立秋了。
“什么?赵掌柜,他,他死了?”金菊瞪大眼睛的看着桂生。
“是啊,现在帮工也没得做了”桂生躺在炕上懒懒说到,还别说,回来这家里的土炕却是好睡的很,烧一次坑能热乎上一日。
“这曾老五行啊,居然能折腾出这么个玩意,这天啊,就是再冷也不发愁晚上睡不着觉了,只他也太黑了些,搭个炕还得收十文钱”桂生有些不满的嘟哝着。
“别炕不炕的,十文怎么了,花上十文,这炕能睡一辈子,我只问你,赵掌柜当真不在了?立秋他不娶了?”金菊一把扯起桂生吼着问道。
“你这婆娘,我才回来就不让人安生,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在不在,他死了”桂生也恼了,本来从通江镇回来心里就窝火,偏是金菊老纠着这事。
“死了,不娶立秋了!”金菊喃喃自语。
“一个死人还怎么娶,难道娶阴亲么”桂生不屑的看了金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