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为骆启明和苏荷画了一幅肖像画,这次不用骆启明开口,苏荷便自己微微歪头依向他,问了夏阳道:“宝宝,跟平时照相的姿势一样,可以吗?”她以为这个也是要收入“镜头”之内的,所以自觉地靠近骆启明。
夏阳看了骆启明一眼,骆先生丝毫不动,稳坐在那里唇角带笑,显然在为自己平日里坐下的努力感到欣慰。
夏阳只得点了头,道:“可以,妈,你坐着别动,我尽快画完。”
蒋东升进门的时候,便瞧见骆启明把手搭在苏荷的肩膀上,他刚想上前去,便听到对面夏阳的声音,带着一点无奈道:“妈,你别动。”
苏荷背对着门口,坐在那干脆将头抵在了骆启明肩膀上,“宝宝,还没画完吗,我累了……”骆启明太高,她为了让宝宝更容易画肖像,自己在刚开始的时候便偷偷抬高了身体,刚开始还能坚持,后来便有些支撑不住了,现在更是自暴自弃的把重心依向了骆启明。
夏阳安慰她道:“马上就好了,再坚持一下。”
蒋东升这才发现是他妈自己依在骆启明身上,姓骆的搭在他妈肩膀上的手也是为了扶着而已,但是这样照顾的姿势太过自然和亲昵,更让他心中多了几分疑虑。
夏阳画好了肖像画,在下面写了名字和日期递给骆启明,苏荷对那画显然十分满意,忍不住提笔将自己的名字紧挨着夏阳的一同签在了下面,她对夏阳笑了道:“这样就能和宝宝在一起了。”
骆启明和蒋东升一同看向苏荷签下名字的地方,苏荷的字带着几分生疏,但是仍然娟秀,和夏阳的名字写在一处亲密的像是亲母子俩。蒋东升心里软软的,上前几步想把自己的名字也挨着他们写上,这两个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亲人。
旁边的骆启明显然和蒋东升想到了一处,他站的位置近,快了蒋东升一步提笔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下面一个位置,“这个不错,很有纪念价值,等回去之后我找人裱起来挂在你的卧室。”
苏荷立刻赞同道:“太好了,启明你想的真周到。”
蒋东升看了那个名字,又看了看骆启明在那献殷勤的模样,心里一时更加觉得不对劲了。他黑着脸走过去,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骆启明下面,看着上面被骆启明隔开的亲妈和媳妇,一肚子酸水往外涌,骆启明那个签字的位置应当是他的才对啊!
骆启明对苏荷照顾有加,蒋东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几次都想跟上去瞧个究竟。夏阳在一边拉住他,把苏荷之前交过来的小盒子递过去,道:“妈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给你带的礼物。”
蒋东升停了脚步,站在那拆开了盒子,包装的很简单,里面放的东西也很简单,是一双毛线织的手套。蒋东升戴上试了试,大小正好合适,想着这是自己母亲一边想着自己一边慢慢亲手织成的,嘴角都忍不住弯起来。
夏阳趁着他心情好,便拉着他往外走,道:“妈也送了我不少书,我搬不动,你帮我弄回去吧。”
蒋东升心情好的时候十分好说话,立刻就答应了,只是那几本书不够他费力气的,干脆连夏阳都一并抱起来,单手抱在怀里带了回去。夏阳猛地被他抱着举高,吓了一跳,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这个举动显然更让蒋东升高兴,要不是在外面肯定要亲一口才成。
苏教授一行人在四合院住了些日子,期间骆启明腾出了不少时间专门教导夏阳,让夏阳对经商有了一个初步的理念。骆启明给他规划的十分长远,不是他此刻的小作坊能比的。有的时候蒋东升也会来听他给夏阳讲课,蒋少虽然对骆启明有些莫名的敌意,但是他教的对夏阳有用,他也没多阻止。
苏教授身体不好,住了一段时间便准备回美国做手术了。临走的时候,云家设宴,邀请了不少人来送苏教授。
骆启明自发自觉当了苏荷的男伴,一身沉稳得体的西装,一双迷人的蓝色眼睛,原本就比常人更深刻的五官越发显得英俊起来,站在苏荷身边显得十分登对。
这次来的人大半都是苏教授以往的学生和熟人,也有一部分是四九城圈子里的人。有人觉得那个名叫苏幼楠的女人同当年的苏荷十分相似,但是毕竟十多年过去了,她们也不敢上前相认。而且这个苏幼楠瞧着眉宇间并没有太多愁苦,倒是像个少年人一般笑容爽朗。
霍珍也来了,她站在那里并没有上前同苏教授的那位“干女儿”说话,只是站在那看着她。那位漂亮迷人的女士举止有礼,说的话不多,每次外出苏教授更是会让骆启明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能让苏教授这样关心的,怕是苏荷再次回来也不过如此。霍珍多看了那个漂亮女人一会,见到她身边跟着另一个体贴稳重的好男人,眼里满是祝福,终于为那位过去受尽苦难的苏姐姐悄悄松了一口气。
霍珍没有上前打扰,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沉得住气,有当年同苏荷交好的姐妹,试着上前问了几句,但是那个名叫苏幼楠的女人只是摇头简单的拒绝了她们的相认,再问,便是满眼疑惑。旁边的骆启明十分照顾她,护着她去了另一边吃东西,走的时候,手臂更是环住了她的肩膀。
宴会弄的有点洋派,再加上骆启明是港商,京城里对港商还是很客气的,被骆启明护住了那些女人便也不好再上前说话。不过一时倒是也过来了几位官位不小的人,同骆启明笑着聊了几句引资的事,顺便还夸了下他身边的苏幼楠,道:“这是你的太太吗,真是漂亮啊!”
骆启明唇角微微扬了下,并没有否认,显然心情好了很多。
云家这个宴会接待的人少,也办的低调,显然只是给苏教授同故人离别用的。这次发请帖邀请的人都是通过苏教授和骆启明之后才往外派发,也有人不看眼色的提了蒋宏的名字,被苏教授当场拒绝了。老人至今无法原谅蒋宏,无法原谅他给自己女儿带来的伤害。而骆启明更是对蒋宏这个懦弱无知的男人没有半分好感,自然不会同意他来,连带着蒋家也没有发放一张请帖。
但是宴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蒋宏忽然带着蒋易安一同前来。他显然并不知道这个宴会办成了洋派的样式,穿着一身不得体的衣服,拘束的站在那里。蒋易安跟在蒋宏身后,垂着头,眼里闪过沉沉的一道阴郁之色。
蒋宏在宴会上寻找了一会,立刻就发现了被人围在那里的聊天的苏教授,他举步向前,试图去跟苏教授说话。但是刚走两步,就被门口的人拦住了,蒋宏平日里虽然带着些受气的样子,但是前段时间又是撤职又是戴了绿帽,比平时要敏感一些,门口的人一拦住他,他便有些不高兴了,“我是来找苏伯……苏教授的,我有些事情想同苏教授谈。”
拦在门口的人不肯让步,他们在云家也没少见过高官,面色不变道:“但是首长,您没有请帖是不能进去的。”
蒋宏心里着急,他看着苏教授同人说完了话似乎想要离开,便推开了门口的人,自己硬是闯了进去。守在门口的警卫员不敢真拦他,反倒是被蒋宏推搡的往后踉跄了几步,“首长您不能进去,首长!”
蒋宏不理睬他,举步赶过去,他在人群里找着苏教授,原本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却忽然被靠窗站着的两个人吸引了。准确的说,是靠窗站着的那个女人,他只能看到那人侧着的半张脸颊,以及她微微眯着眼睛笑容甜美的模样。这同他当年初次遇到苏荷时太像了,以至于蒋宏无法克制自己的脚步,向那边走了几步,喃喃道:“苏荷……”
蒋宏自从知道王秀琴囚禁了苏荷十多年,知道了苏荷当年受过那么多苦,心里没少惦念她。他心里对苏荷愧疚,在宴会上见到跟苏荷相似的人更是忍不住想上前确认。
骆启明对外来的视线十分敏感,他抬头便瞧见了在隔着几排长桌后中想挤过来的蒋宏,他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一把将苏荷搂在怀里,低声道:“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会夏阳过来找你,我让他直接去楼上看你好不好?”
夏阳是苏荷最好的诱饵,她听到宝宝要来便立刻点头答应了,被骆启明拥在怀里带去了楼上。
蒋宏在人群里挤着走了两步,抬头便再也找不到站在窗边的那两个人了,他心里着急,忍不住四处去看。他后面跟着的蒋易安不明所以,但是似乎答应了蒋宏某项条件,只一声不吭的跟在他后面。
蒋宏还要找,却忽然瞧见前面的人群散开了,苏教授被人用轮椅推着折返回来,坐在他面前一脸凝重道:“我记得,我并没有邀请你,你不是我的客人,请你立刻离开。”
蒋宏脸上发烫,他心里十分愧疚,埋下头道:“苏伯父,我知道您恨我,当年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我请求您给我一点时间,就一会儿,我能单独跟您说几句吗……”
苏教授断然拒绝道:“不可能!”
蒋宏还要再次恳求,“苏伯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来向您道歉的,刚才我好像还看到了幼楠……”
苏教授打断他的话,严厉道:“你有什么脸面还敢提她的名字?是,你是对不起我们!你对不起我的女儿,也对不起我对你的信任,我当年把幼楠交到你的手上,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的承诺简直一文不值!我请你马上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
蒋宏被苏教授一通训斥弄得脸色涨红,周围的人极多,他觉得难堪极了,小声央求道:“苏伯父……”
“我不是你的什么伯父!如果能重来,我根本不愿见到你,也不想认识你!”苏教授气得不轻,忍不住咳了一声,捂着胸口喘了几下。旁边的人给他递了药瓶,又让他喝了一些温水才缓和了些。
蒋宏站在那无地自容,但是他没有动,动了嘴皮子轻轻的说了几句什么。他说的话很轻,周围的人听见的很少,但是不少人的脸色也古怪起来。
苏教授跟他面对面,听了个一清二楚,一时怒极反笑,指着周围的人群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大的牺牲啊,不如大声说出来,让周围的人都听个清楚,也好做个见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