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过去,世间一切如常,“基地”遗迹与周边的荒凉禁区,似乎已被人遗忘。
然而这一个清晨,地平线上,却出现了几辆越野车的身影。
引擎轰鸣,轮胎碾过粗粝大地,车队在断壁残垣般的地貌中前行,一路绕过无数障碍,终于抵达刻意平整过的一片坡地。这里,距离庞大的“基地”遗迹仅几百米之遥,曾经矗立天地的黑塔,即便主体崩解、只残留一小部分基座,看上去仍然有如山峰,萦绕着阴沉的压迫感。
“吱嘎——”几声,靴底踩过地面,跳下越野车的一位年轻女子,带着几名随从,步履沉重的迈过乱石,走向阳光照耀的平缓坡地。
这里,是一座墓园。
说是墓园,伫立其中的黑色石碑,只寥寥数十座而已。
惊天浩劫过去,一场灾难,让人类世界的无数精英慨然赴命,从中亚,到南美,死难者不计其数,这片位于禁区中央、异常接近“基地”残迹的土地上,安葬的只是在这一场全人类命运之战中牺牲的“无名英雄”。
出于最严格的保密需要,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他们的功绩,无人传扬;正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然生命的消逝,却是无可更迭。
盛夏的中亚大地,朝阳初升,地表还泛着一丝寒意,衣着单薄的少女却浑不在意,绕过一堵堵黑石,终于来到同样简陋的一座黑色墓碑前,抬手搭在上面,看向石碑正面的数字,和内容刻意隐瞒的几行寥寥字迹,一时间心有所感,不知为何,虽然明知道这样毫无意义,还是觉得鼻子发酸。
啊,真想大哭一场,为那神经大条的讨厌鬼……
上官凌,李家的大小姐,不远万里赶到此地,再次见到这一座沉默无言、恰似春心所托之人的黑色墓碑,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有多少思绪划过心头,半晌,才举目四顾,挺尴尬的擦掉眼角泪光,向跟着前来的随从们摆了摆手。
尴尬困窘,可不是嘛,这家伙、真让人讨厌死了,干嘛要在这儿立一块无名碑啊!
“好吧,抓紧时间!
拆的麻利点,一会儿太阳上来就太热了。”
带人一路深入禁区,就在大小姐指挥随从们运走石碑时,初升朝阳,照耀着缅甸北部的包得温矿区,地下深处,也有一个意识在渐渐苏醒。
意识,缓缓恢复,一丝一缕汇聚成形,仿佛逐渐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又好像是沉睡了一万年那样久,片段汇合、融会贯通,渐渐开始思索、继而意识到“自我”的存在,思绪的尽头,仿佛还横亘着一堵坚厚无匹的高墙,无尽黑暗中,光芒乍现,艰难跋涉、直到简直无穷远的隧道尽头,眼睑缓缓睁开,光,照进了瞳孔,藉由神经冲动而霎时为之一缩。
啊……
这……这是……
意识回到躯壳,一开始完全不适应,等双眼逐渐开始聚焦、恢复了一点微弱视力,费力抬起手臂,眼前,是朦胧的五指,渐渐地,苏醒的男人开始有了更多记忆,他慢慢回忆起了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再前一刻,逐渐回溯到更远的过去,一边心有所感,开始尝试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