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桀骜做了很多梦,梦里她再一次地回顾了自己那光荣而又伟大的一生,全天下的人都被她踩在脚下,连官府里的人都对她客客气气,普天之下,只有隆景陛下能叫她稍微忌惮些,不过那也是她还没和皇帝打照面的缘故,若是真人见了,隆景万岁也一定会被她的武功所折服的。独孤桀骜觉得自己真是活得太短了,她的人生目标是在35岁成为国师,结果呢?25岁她就掉落悬崖,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皇帝都没有了,国师当然——等等,国师也还是可以有的。
梦外的独孤桀骜甜甜的笑了,梦中的场景倏然变成了300年以后,许多穿着短衫的人不知廉耻地来来往往,独孤桀骜在路当中站定,怒喝一声阻止了那些人继续来往。接着她强烈谴责了这些人袒胸露背、衣衫不整的模样,洋洋洒洒、骈四俪六地说了足足一万字,将整个路上的人们都给震住了,大家开始朝她‘膜拜’,有人喊她‘前辈’,有人喊她‘盟主’,有人喊她‘大师’……她似乎又回到了在武林中称王称霸的时候,无论她到哪里,都有鲜花开路、黄沙铺道,她在人群中总是前呼后拥、一呼百应。
而这些还不是她荣耀的尽头,因为天帝都被她如此地倡廉耻守节义的演讲而感动了,派了一个仙女下来表彰她。
仙女下凡的时候彤云密布、瑞气千条,半空中仙乐渺渺、彩带飘飘,地面上万姓瞻仰、齐声歌颂,而她独孤桀骜就在这样的歌功颂德声中笑眯眯地上前接过神仙姐姐交来的旌表节杖,正要再发表一番获奖感言,谁知神仙姐姐忽然对她露出诡异地一笑,然后拉开了自己的前襟,露出了她那对白色胸脯——独孤桀骜当然不知道在现代这种尺寸叫做34d,但是她知道那对东西很大,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女人,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奶~子。
独孤桀骜受到了惊吓,她在梦中抽搐起来,像个幼年期的孩子。
正在吃咖喱的欧景年也受到了惊吓,她停止了塞饭的手,看了独孤桀骜一眼,独孤桀骜抽搐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都在沙发上翻滚起来。
欧景年默默地看了一眼报警按钮,再默默地看了一眼开了个大洞几乎起不了防盗作用的门和带着裂缝的墙——物业说门是进口专门订制的需要从x地调货需要三天、墙需要五天,最后再再再看了一眼为了她家不遭盗窃而一直在附近转悠的保安小哥,叹了口气,放下碗,拿起杂志卷成一团,戳了独孤桀骜一下。
杂志瞬间碎成无数片,纸片飘飞,散乱如同花瓣。
欧景年迟钝地看了一眼未尽满杯垫义务就死而后已的时尚杂志,后知后觉地开始思考独孤桀骜这个人身上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个问题,而这时候,独孤桀骜已经惊醒、坐起、大叫一声“太可怕了”之后又一下子跳到沙发靠背上站住,对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欧景年说:“你你你你不要脸!”
欧景年张着口啊了一声。
独孤桀骜反应过来了,从沙发靠背上跳下来,落在地毯上,讪讪笑着说:“前辈。”
欧景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刚酝酿好的愤怒之情被打断,一大堆责怪的话转到嘴边,化成一句:“吃饭吧。”手还特别习惯地指了指茶几,而独孤桀骜听到‘吃饭’两个字就欢快地凑到茶几边上,满心以为还和昨天和白天一样会有神药,谁知入眼的却是各色各样的粘稠汤水。
“你你你你你……”独孤桀骜再次震惊了,指着欧景年差点又开始抽搐,“你吃的是什么?”
“咖喱牛腩啊。”欧景年回了一句,黄咖喱有点辣,配土豆牛腩真是绝配,青的配鸡肉,红的配螃蟹,哎呀,真可惜,居然没打包一只螃蟹回来。
“嘎梨?”独孤桀骜跟着念了一遍,绕来绕去地看那一碗黄色的东西,鼻尖闻到的香味告诉她这不是她想的东西,不但不是,而且似乎还是种很不错的食材的样子,但是这东西的外貌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独孤桀骜的脸转过去看另外一碗东西,那一碗除了颜色和这碗黄的也没什么两样,黏黏腻腻的,看着叫人倒胃口。
“我不吃这个,我要吃烧饼!”她理直气壮地喊了一声,声音里有无限委屈。
欧景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去买。”
独孤桀骜忽略了她语气里的冷淡,因为她已经完全被别的东西吸引了:“买?神药可以随便买?”
“神药?”
“那瓶黑黑的,喝了可以功力大进的东西,我告诉你,我的内伤已经好了,功力还更进了一层,你别想使坏!”独孤桀骜色厉内荏地对着欧景年嚷了一句,两手叉腰,形似茶壶,又名泼妇。
欧景年那一点点怒火又被哭笑不得取代了:“那是可乐,不是什么神药,小孩子不要看武侠片,看多了人都神经兮兮的了。还有,那个是披萨,不是烧饼。”
“谁是小孩子?”独孤桀骜简直要一跳三尺高。
“好吧,你不是小孩子,在古代,你都可以做孩子的妈了。”欧景年无所谓地说了一句,继续捧着咖喱土豆牛腩,吃得一脸幸福。
“我那是不屑于和那些凡夫俗子成亲!”独孤桀骜又被戳中了痛脚,暴跳如雷地叫着——看着简直就是6、7岁的小孩子。
欧景年的怒火突然就没了,微微一笑,整个人坐倒在懒人沙发里,几乎靠在地上。
她一安静下来,独孤桀骜也迅速平静了,蹲下~身来,盯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饿狼一样的眼睛里突然装满了小白兔样无辜好奇的眼神,把欧景年看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地护住碗,问:“你干嘛?”
独孤桀骜眨眨眼,问:“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