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则是被统治阶级出身的人了。被统治阶级也就是老百姓大部分缺乏明确的社会等级意识。这并不是说老百姓在生活实践中没有感到等级的存在,而是他们被统治阶级的愚民政策所蒙蔽,认为自己的命就是这样的,自己天生下贱。甚至于他们会从迷信的角度出发认为自己的苦难生活是因为前世有罪之类的无稽原因导致的。
朱之瑜或者是一个在思想上相对进步相对开明的读书人。可是他仍旧是从他本阶级的立场出发来看待问题的。作为一个有着明确的封建统治阶级意识的封建读书人,朱之瑜对于复兴会这个他理解上的商社,在武昌府能够取代官府的职能产生了下意识的反感。
出生和生活在资本主义萌芽的江南地区。本家族的主要收入是依靠具有近代企业性质的织坊和商社提供的。但是依靠着祖辈、父辈和兄长的官僚身份从事商业贸易活动的红利生活读书的朱之瑜身上具有典型的权力封建体系下的官僚资本家家庭成员的思想特征。
在面对着代表着封建秩序本身的国家利益的时候,朱之瑜这样的人敢于反抗,或者说具有反抗的意识和勇气(反对政府商税)。可是在面对可能动摇权力封建体系这个他们所依存的落后制度的事物的时候,朱之瑜又会产生本能的反感。
所以用一句现在正在流行的网络词汇来说,明朝末年确实产生了相对进步的资本主义的萌芽,但是这种具有浓郁的权力封建成分的官僚资本主义性质的资本主义萌芽对于社会发展和进步的意义,只能说“然·并·卵”。
相对于朱之瑜这样统治阶级意识明确的读书人来说,卫六这种社会经验丰富的老百姓对于“变化”这种事情却适应的非常的快。
卫六看到朱之瑜三少爷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之后,对他说道:“三少爷,老六我大字不识一个,可是我也知道三少爷对于这复兴会可能有些不服气。但是呢,我老六也要和您多一句嘴,我们这些跑海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就是到了什么庙就得念什么咒。”
朱之瑜对于卫六的印象颇好,所以听到卫六用余姚土话说了句有意思的俗语,他就饶有兴趣的问道:“哦?此话怎讲?”
能跟读书人聊聊天卖弄卖弄自己的见识,特别对象还是家里的少爷,所以卫六对朱之瑜说起话来就没有那么许多的顾忌了。他有些得意的对朱之瑜说道:“到什么庙念什么咒,这道理还是小人和一个闽南的老海商学来的。”
“小的过去出海到过日本,去过吕宋,跟着那个老海商见过不少的世面。那个老海商就常教训我说,咱们天朝的人到了别人家的地盘做生意,就不能老端着天朝人的架子了。毕竟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出海,为的是赚钱。”
“所以到了红毛夷人的地方,不妨多念念什么邪稣保佑。到了缠头土人(信仰阿拉教的南洋土著)的地盘上,也可以多念叨几句阿垃至大。反正念上那么几句又废不了几口唾沫,而且这么做总能在红毛人和缠头土著人那里多几分安全,好做几分买卖。”
卫六的语言表达水平不算很高,可是朱之瑜的领悟能力却比较强。他自然能够听的出来,卫六这是在隐晦的告诉自己在复兴会的地面上要守着人家的规矩。
可是朱之瑜由此产生了一个不小的疑问,他问卫六道:“这复兴会只是一个商团商社,怎么就这么大的势力,怎么就敢管起官府该管的事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