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程雪峰几乎满含热泪,形容委屈。卢安世知道他寒心了,他只是一心想要报国却没有门道。以程雪峰的天真,他永远也不会理解秦湛为什么要清缴榆次寨,把他当成个普通山贼除掉。
但下一秒,他又显露出毫无所谓的模样,“妇孺已经从寨子后面的小径离开了。”
卢安世放下心来:“还好你听我一回,不然有多少人要枉死。”
程雪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门外。卢安世在他经过时拽住他的胳膊,“你也先……走吧,这种时候不要犯犟。”
程雪峰顺从地离开了。
卢安世饿着肚子那么一跑,跑得胃疼,此时见程雪峰似是开窍,一下子便瘫软下来。宝川知晓她家小姐体弱多病,此时外头火光冲天,不由得慌了神,抄起她就狂掐人中,被卢安世喊停:“你都要弄死我了!我没事,让我喘口气。”
宝川眼睛湿漉漉地守着她。
等到卢安世觉得胃部痉挛好些了,宝川搀着她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可这个时候,房门突然毫无预兆地关住了!她们还能听到外面有人上锁的声音!
宝川丢下她就去踹门,但是锁已经啪嗒扣上,只剩下那人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山贼!臭山贼!回来放我们出去啊!这是要烧死我们么!”宝川哇哇大叫。“他娘的早知道就不救你们这群蟊贼了!”
卢安世脸色惨白。寨子里就属程雪峰的卧房最结实,是砖石结构的,而且不知为何,他竟没有开一扇窗!门一旦被锁就出不去了。她听着外面哭天抢地、马蹄声声,不禁回忆起那天在土地庙,被火舌舔舐时灼伤的痛楚。
“不要喊了,不是程雪峰。”卢安世晃晃悠悠回到床边坐下。“程雪峰现在恐怕没有这个心思来管我们的死活。”
“那是谁啊……”宝川咬牙切齿,“喂!陆功全!陆功全你个蠢蛋听得到么!我们被关在这儿了你快来救我们!”
卢安世这一次没有阻止她大呼小叫。她隐约觉得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就是陆功全,从他提前放信号开始,她就有这种不祥之感了。但是为什么?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血海深仇,让陆功全可以做出这种卑鄙下流的事情来么?!
外面的尖叫声渐渐少了,马蹄声也远去了,程雪峰似乎已经带着他的大队人马安全撤退。一时间四下寂静,只剩下木材毕波、房屋坍塌的声音。周围越来越热,门缝里涌进越来越多的浓烟,宝川脱下自己的外套不停地扑打意欲窜进来的火苗,卢安世咳嗽着,把裙裾浸在程雪峰洗脸的脸盆里浸湿,捂住了自己与宝川的口鼻。
浓烟滚滚,墙壁被烧得发烫,卢安世抱着宝川躲在桌子底下紧盯着门的方向,希望有谁可以注意到这里。但是等到她们几乎被浓烟淹没,那扇门也岿然不动。
在卢安世被熏晕过去之前,她似乎听到外面有重器砸锁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