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情迟迟没有转过身来,护士只好先弯着身子给她的额头上上药,谁知沾了药水的棉签刚触到她的额头,那样冰冷的触感,让顾心情凌厉的眼风厉扫过她,声音清冷极了,“别碰我。”
护士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棉签掉在了被子上,她一愣神之后立马说着:“对不起……”
“要是你现在不愿意的话,你休息一会儿,我待会儿再来。”
绝望又伤心的人,原来是这样的吗?
日出又日落,那个人始终没有来。
最后一丝光线就要消失在病房里,突然安静的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顾心情在光线暗沉的空气中的眼突然亮了,但却在那人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一颗心跌落到了谷底。
唐骁珵的脚步声,她听得出来。
而这人,不是他。
“出去。”她清冷的声音在完全黑暗下来的病房里回荡。一次一字都像是被渲染过了绝望。
“顾心情。”来人开口。
“他为什么没有来见我?”眼里由最初的绝望变成了空洞。
“顾心情,你也该接受现实了,唐骁珵死了。”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顾心情依然不动毫分,头也不回的说道,并没有声嘶力竭,语气依旧保持着清淡,清得可以和水融为一体,可就是这样的声音才透着鲜明的无助和绝望。
“要是我全家都死了,唐骁珵和你女儿也是死。”
顾心情愣了一瞬,然后平静的问道:“克劳斯?”
“嗯。”
克劳斯,她在唐骁珵开视频会议的时候见过几次,虽然只是一言而过,但那样一张脸也让人印象深刻。
棕发黑眼,典型的混血儿长相,东西方结合的精致与唐骁珵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唐骁珵一笑太妖孽,他一笑却冷漠邪气。
以标准审美来看,他不输在唐骁珵,甚至在他之上。
也是一个沾满了黑暗的男人。
“你来干什么?”顾心情对着黑暗,问的是他。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这样不吃不喝一直等下去?”克劳斯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唐骁珵希望你振作起来。”
“你在跟我讲笑话吗?”在重遇他以前,顾橙是她生命之最,再遇他之后,他和顾橙成了她生命的支撑。
没有了他们,振作?这句话他自己来跟她讲,她会接受,别人有什么资格说他希望她振作。
一个死了的人怎么有资格要求别人振作?
死人……
“事实就是这样,”克劳斯顿了顿,语气中没什么情绪,只是相较于平时和唐骁珵调侃时少了那漫不经心,“我从唐骁珵口中听到的你,似乎是面对什么都能屹立不倒的人。”
“我是血肉做成的,劳伦斯先生。”
克劳斯姓劳伦斯。
瞧他说得,好像她就不该拥有悲伤这项权利。
“克劳斯,你有过心爱的女人吗?”顾心情空荡的声音不轻不淡的飘起。
“有过,”克劳斯毫不犹豫的回答,“但我伤害了她,她离开了我。”
“伤得重吗?”
“重。”
“重到什么地步?”
“重到,她死后都不愿意拉我去陪葬,觉得脏。”
“那你有这样的认知时,你有什么感觉?”顾心情轻笑,这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这样笑,笑得无力又讽刺,“难道不会跟死了你生命中无法缺少的人一样难受,心都被掏空,只剩血淋淋的空壳在挣扎一样,是这样吗?”
克劳斯在沉默,因为这个女人一语戳中了他的伤疤,不留余地。但这样的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他早就无所谓了。痛到麻木,中文里有这么一句话吧。
“至少我还能正常的活着,而不是靠营养液。既然你对别人都能这么狠,何不对你自己狠一点,认清事实,唐骁珵也能安心。”克劳斯说着,顾心情不需要他的安慰,只需要他引导她不要再抱任何虚无的希望。
“他们在冰窖,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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