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馆门口来往的大多是凉都的权贵富商,特别是今晚,因为拍卖一事,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种勋贵宗亲家里的小厮仆妇最爱嚼人舌根,相信不用等到明日太阳升起,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她,芳菲郡主在陶然馆门口被马粪喷了一身。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顾芳菲只觉得气得头晕眼花,头目森森然起来。她虽为庶女,可是从小便生得美貌,又惯会伏低做小,讨得府里上下的欢心,这才得了老祖宗的眼缘,养在嫡母的名下得了个好出生。后来被太后封做郡主,哪一次在人前不是端庄大方,进退有加。不说风光无限,在北祈贵女中,风头也仅次于大公主了。可是今日,顾芳菲又怒又羞,腥臭之味扑鼻而来,让她几欲作呕。她死死地咬着唇,死死地忍着,要是现在吐出来,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扶我到一边去。”顾芳菲嘴唇咬得煞白,哆嗦着被扶到了一边,只觉得腿上湿湿黏黏的让她恶心不已。
好在马车上多备了一套衣物,顾芳菲想。若不是今晚拍卖会上有她非到手不可的东西,她真想现在马上就回家去。想到此处,顾芳菲又摇摇头,不,不行,她这个样子,还空着手回家,岂不是让二房的人看她的笑话?
顾芳菲正准备吩咐婢女,转身看到从马车跳下来的人,瞳孔不由得一缩。
顾芳菲爱慕太子叶亦宣已久,自然认得此人名为肃风,乃是叶亦宣近侍。让她不安的是,肃风居然是从刚刚与她抢道的那辆马车上跳下来的。马车上不可能是太子臀下,即使臀下低调出行,也不可能任由他人欺辱至此而一声不吭。顾芳菲此时才发现,虽然那驾马车只是双马制式,但是车厢不仅宽大,而且居然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的,只怪她在马车上匆匆一眼,未能仔细辨认,才会忽略掉这些事情。现在只希望,马车上不是宣哥哥太过重视的人物……
“小姐?小姐?”一旁给顾芳菲打理衣裙的婢女小声唤道,“厢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是要过去?”
顾芳菲正欲开口说话,盯着马车的眼睛忽然睁得老大。
对面的马车里走下一男一女后,又伸出一只手来。
那是一只没有任何妆饰的素白的手。
手指修长,没有精心保养的长指甲,没有涂得鲜红的馨香蔻丹,手指上没有耀眼的宝石金银,腕上也没有名贵的玉镯珠链,就是那先露出的衣袖的一角,也不是高门贵女任何一种或粉嫩或绚丽或娇柔的颜色,只是一段紫得近似黑色的广袖罢了。
说来复杂,其实不过是一个瞬间,当人们还沉浸在这样一只手的风采上的时候,手的主人已经走出了马车。
“双瞳剪水,点染曲眉,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喃喃自语,“当真是秀色空绝世啊!”
“真不知这是哪一家的贵女?怎么从未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