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怕麻烦,但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像这种毫无缘由上门找茬的,若是斯文礼让,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丽妃端庄地走到另一边的椅子旁,听她这么说,动作一僵,又慢慢地坐了下来。
“他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丽妃语气淡淡的,裴意怎么听都觉得有一股浓浓的酸味。
丽妃进宫的时候顶的运城秦家女的名头,她这么说便是知道自己并非南萧国人。
裴意不耐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所以她说么,有时候女人就是种不可理喻的生物,正如同面前这一位。明明这正妃的位置还是自己坐着,被她说的偏像自己是外头宅子养的女人,被正房太太抓包一般。
“这有何不能说的。”裴意细细的擦干净了每一根手指头,满意的看了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找了个不大一样的下属来干活,难不成还得瞒着。”
竟然敢说她是个下人!丽妃心里怒火高涨,抬起保养得宜的白玉手指拨了拨鬓角的碎发,笑着说道:“王妃这话可莫要乱说,免得被人听去了,还以为王爷有什么越矩的心思。”胆敢说皇帝的妃子是下人,这不也生生把皇帝踩得矮自己一阶吗。
裴意点头,“自然,只要丽妃不在外头说,我自然也不会。”
吃定了自己不敢乱说,才会这样吗?她又不傻,这种事情怎么会乱说。儿子在老子身边插了个女人,这事儿若是被捅出来,萧煌宇会怎么样还不好说,但是她这个跟细作一般的存在,下场不用多想都能猜到。
丽妃垂下漂亮的眼睫,遮住眼睛里的情绪:“看来王妃跟王爷的感情,也不像外面说的那么不堪。”不得不说,这个王妃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四年前她认识萧煌宇的时候,他还未娶妻,而后她进宫。再过了一年,萧煌宇突然传出病重的消息,她在宫中忧心不已。焦心得犹如在火上炙烤一般等了好些天,他才叫人传话给自己。而后他就成亲了,外人都说冲喜,都说砺王妃不受宠,可若真如此,王爷怎么会连这种要命的事情都告诉她?丽妃只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一头凶兽被关在里头,放不出来又让她不得安宁。
裴意笑了笑,“这种事情外面人说的自然不可信。只是不知道丽妃在宫中对我府里的事情也这般上心。”
丽妃敛了心思,面上笑盈盈地道:“好歹我妹妹也算是王爷的女人,我这个做姐姐的,难免会帮她多多打听了,还请王妃体谅我这番苦心。”
说完,丽妃面上染上一层轻愁,“只可惜,我那妹妹福薄,难得能有个子嗣,却没有母子缘分。说不定还是个小世子呢。”
丽妃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那模样娇俏可怜,若是寻常男人见了,心都得化成一滩水了。
裴意不置可否的喝了口清茶,没有接她这话茬。这宫里的人演技当真是一流,裴意看着她那说来就来的眼泪,心里啧啧称赞,若是放在现代,说不定就是个国际性的大明星。
丽妃用帕子掩着偷偷看了裴意一眼,见她老神在在的喝着茶,对她说的那些话没太多反应,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丽妃既然忧心令妹,何不去她院子里头看看她。”说起秦姨娘,裴意只觉得是个可怜人,平白无故的被卷进了这些是是非非之中,伤身伤心,若是在寻常人家,以她的性子长相,说不定能过得幸福安康。
丽妃放下手里的帕子,认真地说道:“王妃乃是这王府的主母,即使再怎么焦心,我也得先拜见了王妃才是,否则岂不是失了礼数。”若非是要个借口出宫来瞧一瞧,她又怎么会提起那个让人倒尽胃口的女人。
裴意挑眉,若真那么懂礼数,就当在王府正院等待主人回来,而不是直接把轿子停在她院子门口堵人了。
“晚天性子软绵又太过善良,还请王妃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她多加照拂一二。”丽妃身子前倾,诚恳地说道。
裴意哑然。让人照顾她妹妹没错,问题是她妹妹现在可是自己名义上丈夫的小妾,让大老婆照顾小老婆,这种事有违常理的吧?况且有她这么个宠妃姐姐,还特意上门来交待。像这种长相好性子柔,又有后盾的小妾,莫不就变成了传说中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若是先前对秦姨娘流产的事情还有那么几分不确定,这会儿裴意几乎就能肯定那块大戟木挂坠的来历了。只可惜秦姨娘错付了一腔的信任,反而被人伤得体无完肤。
“我自是不会对她如何。”不愧是在宫中摸爬滚打,步步为营过了几年的,手段比卢青青之流不知道高招了多少。至少在话语间,一丝把柄都不会给人留下。
裴意说完,整个花厅中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中。
裴意自顾自的喝茶,送客意图明显,但不知一向机敏的丽妃今日是否为亲爱的妹妹伤心太过,竟也没瞧出来主人的态度,只是端庄得犹如堡垒一般的坐在那里。
外头突然一声惊雷随着耀眼的闪电直劈而下,原本徐徐宁静的夏风瞬间大作,吹得草木纷飞,裴意侧头往窗外看去,只见墨黑的天际已经是风起云涌。屋里的灯被风吹得一晃,窗户被打得啪啪直响,一声轰鸣闪电劈开半边天空,将屋里照得透亮。
裴意漫不经心地收回自己的眼光,却看到丽妃嘴角那一丝在这一片白光中显得格外诡谲的笑意。
几声惊雷之后,大雨尾随而来。
檀清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脸色不好的俯身在裴意耳边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