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糖吗?”
张氏低着头小声问,始终没有抬头看甄命苦一眼,自顾自地从锅里舀了一碗豆腐花,给他递了过去。
“不用。”甄命苦笑着,伸手接过,“对了,我叫甄命苦,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这几天每次来喝豆浆时的开场白,只可惜张氏始终没有回应过他一次。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这是你开的豆腐摊吗?生意看起来不错。”
“我是从外地来的,前段时间刚从牢里出来,人生地不熟,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没命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张氏依旧低着头,丝毫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呵呵,打扰你做生意了,不好意思,我去那边吃。”
甄命苦端着豆浆碗,刚转过身,便感觉有几道凌厉的目光朝他迎面she过来,几名坐在豆腐摊的桌子旁公子哥儿,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见他跟张氏搭讪,全都放下手里的碗,盯着他这边,眼中带着敌意。
特别是那名一直坐在一张摇椅上的老头,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防贼似的。
甄命苦走到河边的石堤坐了下来,一边喝,一边暗暗地打量着四周的人来。
坐在豆腐摊桌子周围的,基本上是一些年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穿丝绸长袍,腰间佩戴两个以上的jing美玉佩,头发都盘在头顶,用一根发簪高高束起。
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一把纸扇,扇面上或画着花鸟山水,或美人妍媸,或诗词歌赋题在扇纸上,还有数个鲜红的名人印戳盖在其上,以示此扇名贵,显示此扇主人身份之尊贵。
一名身穿锦袍,要挂名贵玉坠,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嘱咐随身的书童从书囊中取出文房四宝,在桌上一字摆开,他则在树下来回踱步,作沉吟状,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疾步走到桌旁,执笔狂书,一首七律顷刻而成。
写完,笔一掷,踱到江边,双手负背,背对众人,望着奔腾东流的洛河之水,久久不能自已。
“好诗!”他的书童赞叹一声,将宣纸上那首七言绝句高声念了出来:
“滚滚东逝洛河水,奔腾到海不复回,神女敢违玉帝令,幻作豆腐摊前人。”
书童念完,啧啧赞叹:“少爷六步成诗,此刻就算曹子建复生,只怕也羞愧不如,当拜服公子惊世之才!”
年轻书生男子回过头,凄然一笑:“古今吾唯视子建一人为同道中人,人生若得一知己,夫复何求,可惜知己难求,子建不在,予空嗟叹而已。”
说着一边作不值一提状,一边偷看那豆腐西施,脸有得se的模样,简直令人捧腹。
甄命苦正喝着豆浆,闻诗一口豆浆差点没喷了出来。
看那名被文学青年比作“多情洛神”的豆腐西施,她显然没有领会到这首诗中蕴含的赞美,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