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不能详尽的理解一台老式织布机的内部构造,却像每一次看见一件件老去的物件上落满尘埃,心里会酸楚的猜想,这物件到底在过去的岁月中曾经担负过多么繁重的劳作。她的小手,爱怜的拂过每一根棕绳,这样伤春悲秋的心境,其实可不是三小姐原来的样子,是经历过一番生死之后,才学会了怀念与感伤吗?
“总是不得空,要不然,这匹布就早该织完了。”身后,荷花婶儿的声音响起,机架上,尚未完工的是一匹白棉布,厚厚密密的,做工很均匀,微微的,透出点光影来。
渺渺从感伤中回过神来,仍然对这台织布机很感兴趣,甚至,对两根插在机架上的两根硬硬的光滑的东西大感兴趣:“婶儿,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鸡腿骨,看着眼熟是不是?这还是上次在你家吃鸡肉时拿来的,当时,你姐还纳闷我为啥留这东西呢。”荷花婶儿笑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节?爱干净的荷花婶儿从吃剩的鸡骨里,挑出两根结实的鸡腿骨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把它们插在木头缝里或是墙缝里,等干透了,外皮上的肉渣和骨筋都化没了,是最好的摽子,可以紧紧地将棕绳扭起来,这样滚筒就不至于撼动丝毫,织出的布,才能细致均匀。”荷花婶儿娓娓道来,坐在习惯的位置上,手起,脚踏,看向织布机的目光里,满是温柔。
其实,一个安坐在屋内织布的妇人,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时间荒野,驾驶着专属于自己的老式机车,缓慢行走。卡塔,右脚起左脚踩下,将飞梭上的纬线牢牢编织在一起;卡塔,左脚起右脚落,又是一次急刹车,将经线重新整理。
渺渺看得痴了,她想起历史书上的黄道婆,早在南宋理宗帝年代,年仅13岁的黄道婆为逃避当童养媳随商船漂落到崖州水南村。当时黎族人的棉纺织技术领先于中原汉族,黄道婆就倾心向黎民学习用木棉絮纺纱,用米酒、椰水、树皮和野生植物作为颜料调色染线,用机杼综线、挈花、织布的纺织印染技术,并比欧洲早400年发明出脚踏“三绽三线”纺纱车和“踞织腰机”织布机,提高了织锦质量,成了一名“中国古代伟大的女纺织家”。以“踏车椎弓”织出的黎锦、筒裙的图案艳丽素雅,有鸡花纹、马尾纹、青蛙纹等200多种,誉为“机杼精工,百卉千华”。
这个时代,已经采用了脚踏式织布机,那么,黄道婆已经从黎族学成归来了么?虽然渺渺已经知道,此宋朝非彼宋朝,仍然心存侥幸,渴望知道些熟悉的信息。
可惜,荷花婶儿并不懂得这些来历,对于那位伟大的纺织家,更是从未耳闻,渺渺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吧,姐继续生存在懵懵懂懂中,也是一件幸事。
不过,既然同样是织白棉布,为什么不试试十字绣布料的织法?那东西应该不难织,只要织的稀疏一些,就可以了吧?
渺渺忽然福至心灵,抓了荷花婶儿的肩膀急问:“婶儿,帮我织一匹这样的白布吧,要稀疏一些,这样,留出四方形的孔儿出来,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