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荣景瑄的军队一路来到永安城下时,已经是天光熹微。
挨着罗平的澹台门,他一共带了两万人围攻,不可谓不用心。
另一边的东南玖和门,则是陆即明和戴显带了一万五大军,一起兵临城下。
对付乌鹤,从这两个门来便已经足够了。
两处攻城,一处一门大炮,一千五火器营,两千弓兵营,还有宁远卫轻骑兵与新设立的广清卫重骑兵。荣景瑄这次攻城是带了最全的兵力的。
跟他死在澹台门那次是完全不同的。
那时他没有火器营,没有弓兵营,两个骑兵卫也还没立起来,带着步兵当然没有什么胜算。
要对付的敌人,也并不是现在这一个。
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荣景瑄跟谢明泽一身铠甲,两个人被无数士兵围在中间,遥遥看着澹台门高大的城墙。
那一幕是这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隆兴元年,开国高祖皇帝荣旻建国,以永安为国都,以长信为皇宫,国号为褚,从此开启了荣氏一族统治中原的清平盛世。
永安城很大,城墙约三丈高,站在旁边,要使劲抬头才能看到天。
高祖皇帝在位四十三年,到他殡天前一年才终于建好这座气势宏伟的永安城。永安城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倾注了荣氏一族的心血,荣景瑄哪怕这样遥遥看上一眼,都觉得心绪起伏,难得有些激动起来。
澹台门上三个飘逸霸气的大字,是高祖他老人家亲笔所写,一直刻在门楼上,在风雨里飘摇了二百余年。
荣景瑄轻轻叹了口气:“我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
那时他仓促离开,发誓说自己一定会回来,现在他来实现自己的诺言了。
谢明泽在他旁边,也是有些激动。
永安之于他的意义虽不如荣景瑄那样深刻,却也是他的家,他的父母兄弟都还在城里,九个月未见,他自是十分思念。
“景瑄,我们一定会赢的。”他坚定道。
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荣景瑄叫来孙昭和宁远二十,直接吩咐道:“乌鹤的骑兵很厉害,他的精锐也是那一万五雁卫,步兵跟我们的精锐差不了多少。等到骑兵出城,让步兵保护火器营,以最大的火力直接打击,弓兵对付城墙上的弓箭手,步兵掩护。”
孙昭迅速领命而去,荣景瑄又对宁远二十道:“二十,宁远卫重振大旗,就要看今日一战了。”
宁远二十严肃点头,策马离开。
宁远卫和广清卫的军服自是与旁的士兵不同,他们一为赭色一为藏蓝,看上去更是威武。
队伍迅速重新整合,等到全部各就各位,荣景瑄一声号令:“鸣号!”
号兵立马举起沉重的圆铜号,使劲吹了起来。
只听巨大的“呜”声穿破浮云,直射入永安城里。
那声音十分醇厚,低低沉沉,叫醒了永安城的每一个人。
下一刻,从远处另有一声号声一同响起,那是陆即明的队伍。
两边号声交缠在一起,给了敌人最初的震慑。
乌鹤的核心便是那一万五骑兵,他们一直都是草原上的马背民族,根本不懂如何守城,所以一旦荣景瑄兵临城下,他们势必要放骑兵出城作战。
□□景瑄兵分两路,两边都大兵压境,他们只有一万五的骑兵,根本不足以两边全部照顾周全。
当乌鹤摄政王阿木尔收到消息的时候,眉头皱成川字,扭头看向一旁淡定的国师阿笙。
阿笙抬头看他,道:“我说过,他儿子比他强一百倍,你们偏不信。现在大兵压境,如何?”
阿木尔的脸立马就黑了:“呼牙,注意你的态度。”
乌鹤名为呼牙的阿笙冷笑:“我们人太少了,我告诉过你的,靠雁卫能打过陈胜之,因为他不是个英雄,可是荣景瑄不一样。”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陈胜之错就错在当时攻城时没有找到他杀了他,留下这么大的祸患。我们也是,他只要活着,就一定会回来。”
当时荣景瑄在广清立旗,言要复国,这边乌鹤族人便坐不住了。
他们虽然计划大陈顺天二年夺取中原山河,但现在提前也无不可,主要是陈胜之跟荣景瑄对上,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则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大巫呼牙毕竟在大褚皇宫待了十年,他对荣景瑄也算是了解。他知道他不是一个轻易便做出决定的人,他从小被大褚最好的大家教养长大,是大褚最合格的继承人。
他既然要立旗复国,那必然有十成十的把握。
所以在族里开长老会的时候,呼牙便直接提出要再训练一年骑兵,等到他们有三万骑兵再来进犯大褚不迟。而且那时荣景瑄和陈胜之肯定已经相互消耗掉大半兵力,是他们最好的时机。
可是长老和族长没有人听他的。
乌鹤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他们在这草木不丰的鬼地方待了几百年,早就想染指中原的大好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