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卿最后退场,回到了后台。她不知道自己跳的好不好,耳边没有一点掌声,她心里到底有些失落。
而就在那女子退场以后,台下众人才回过神来。连一直站在舞台旁边观望的柳云翩都忍不住扬唇,赞许的点头。
她不得不佩服百里卿的悟性与天分,还有她对衣服做的修改。用百里卿的话来说,那叫抹胸长裙。在这古代,还没有哪个女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的暴露自己的胳膊。也正因为顾虑到这一点,百里卿才申请戴上面纱,遮去容颜。
“薄院士,那领舞的是何人?”澹台驭许久才回神,目光微转,看向薄熙来。
薄熙来捋了捋虬须,笑道,“是黄字班的百里夫子,百里卿。”
“百里卿?”澹台驭的语气略惊,一旁的温月玫启唇,一只素手搭上他的肩膀。
柔柔的女音道,“殿下,我家大表姐的舞很美吧!”
澹台驭收起了眼中的惊艳之色,随意应付了一句,再次看向舞台,心里却念着方才那抹灵动的倩影。
——
“不得不说,百里夫子跳的可真好。”
百里卿刚步到后台,便听见一名男学子低低的感慨。那薄唇微扬,她心里喜滋滋的,这就是被人认可的感觉。
她回到了更衣室,将衣服换下。步出更衣室的时候,周遭一片寂静,没有人声。
直觉告诉百里卿,不太对劲。未等她迈出一步,左面便传来了一道不疾不徐的男音。
“夫子今日的表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少年从阴影中步出,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在小腹,一双阴沉的眼盯着百里卿。
那种打从心眼里渗出的恨意让百里卿一滞,她侧身面向那少年,眉头微动,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在这里,他们当然是出去了。”
“澹台玢!”百里卿暗恼,柳眉竖起,“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可能是来探班的。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干什么?因为你,我父皇要我二皇兄将我带回京城。因为你,我得离开这个书院,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来人正是澹台玢,他的出现的确不是偶然。今天中午,澹台驭找过他,传达了皇帝的口谕。要么,澹台玢安分守己的呆在黄字班,要么就让他离开书院,回到皇宫。
而他,死也不愿意呆在百里卿的班里。
“噢?是吗?这么说来皇上终于意识到了,你根本就不适合放养式教育。”她气定神闲的道,站在原地,那抹愠怒也消散了。
“你说什么?”澹台玢恼了,随手抓起一旁橱柜上的花瓶便砸在地上。
嘭得一声响,花瓶碎片划过百里卿的衣袂,她却站在原地,颤也未颤。
她微微扬首,轻启薄唇,“我的意思是,你贵为三皇子,一般的夫子怎么配做你的夫子。还是回去宫里,请太傅为你专门授课最好。”虽说这些话并非一个身为夫子的人应该说的,但是百里卿这些日子却是忍耐他许久了。
澹台玢是四季豆,油盐不进,根本无法交流。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百里卿摸到了木杖,提步正欲离开。
却听那少年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离开书院?”
百里卿顿住脚,眉头再次蹙起,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即便我要离开,我也一定先解决了你。”最后一句话,他是一字一言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在百里卿听来,他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深深的恨意。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未等她多想,那少年已然将负在身后的那手抽出,随之,一道长剑隐现,在月色下泛起冷光。
他今晚过来,正是来报仇的。那晚的那一巴掌,还有之前的那些耻辱,他就算是离开,也要在离开以前一雪前耻。
澹台玢的话刚说完,长剑扬起滑落,剑风直逼百里卿。
那女子眼睫一颤,手里的木杖顺势扬起,挡下那一剑。剑刃劈断木杖,划过百里卿的左肩,一道血口子隐现,片刻才觉疼痛。
手里只剩下半截木杖,她疾步后退,面色刹那惨白。这可是真剑,澹台玢这外散的杀气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澹台玢狞笑,握着长剑的手一折,横刺过去。
剑风扫来,百里卿扬手后仰,一手撑在地上,那柔韧的身体如一道拱桥。
长剑刺了空,转势斜劈而下。百里卿撑着地面的手一松,顺势躺地,合身一滚,险险躲过。
而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压抑的笑声从角落里传出。打断了澹台玢,也惊住了百里卿。
这偌大的屋子里,一直有人站在一旁看戏。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就连习武的澹台玢也没有发现。
“谁在那里?”澹台玢冷声问道。
长剑斜指地面,目光却循着那声源处看去。
只见那临窗的角落里,慢慢步出一道黑影。窗外透进的月华柔柔的洒落在他的身上,那张俊脸落下一片阴影,半晌澹台玢才瞧清楚。
“二皇兄!”他有些惊讶,手里的长剑下意识的往背后藏去。
那男子缓步步出,唇角含笑,面色从容,的确是澹台驭没错。他方才得知领舞的女子是百里卿后,便想来后台一睹究竟,却不料看见如此精彩的一幕。
“三弟,百里夫子好歹也是你的夫子,你如此对她,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可有得你受了。”澹台驭轻笑出声,语气里满满都是揶揄。
百里卿已经站起身来,摘下了那张面纱,换下了那件舞衣,她还是和往常一样。除了那副皮囊,没有一处让澹台驭觉得顺眼。
“别怪二皇兄没有教导你,做事就得做的干净一些。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若是叫她说了出去,只怕你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呢!”
“二皇兄的意思是?”澹台玢也不傻,目光一沉,背在身后的剑悄悄露出,再次看向百里卿。要想一个人闭嘴,有两个办法。最直接的就是杀人灭口,委婉一点,割掉舌头就行了。
反正百里卿也是个瞎子,再让她成为一个哑巴,也没什么大碍。
澹台玢笑了,笑意变得越发恶劣。
提着长剑,他再次向那女子逼近。而百里卿只一昧的后退,殊不知自己正向死角里退去。
剑锋冷厉,剑光映在百里卿的面上,她却丝毫没有感觉。
澹台玢笑了,笑容有些变态。
长剑扬起,落下,如一阵风。
噹——
房门洞开,门外飞来一颗石子,打在长剑上。轨道偏移,剑身一震,震得澹台玢的手一抖,有些发麻。握着长剑的手也松开了,铿锵一声,长剑落地。
一阵冷风从门外灌进,肃杀之气逼来。澹台玢微愣,侧目看去,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月光落在那白衣铅华的男子身上,他此刻端坐在轮椅上,如一尊石像,格外深沉。
“身为一朝皇子,欺负一名盲女。你们倒也不知羞。”男子温沉的嗓音泛着冷意,那妖娆的面容埋在阴影中,五官看不真切。
可是那嗓音,百里卿一听便知道,是澹台潽。
“百里卿,过来。”他转动车轮,慢慢的进屋,朝那角落里的女子行去。
澹台玢已然退到了一边,澹台驭则是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地上的女子浅皱眉头,却还是慢慢的爬起身,两手微抬,四下摸索。她的手有些颤抖,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见此,澹台潽的眉头不由皱起,从澹台驭身边经过,连余光都没有扫他一眼。
一手转动轮椅,一手微伸,旋即握住了百里卿那仓皇无助的手,将她轻轻往自己身边一拽。他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温暖的手掌给了她安心的感觉,百里卿突地鼻尖一酸,一种找到依靠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们。”澹台潽侧目,温沉而深邃的眸看向澹台玢,“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滚。”
澹台驭冷笑一声,目光打趣的在澹台潽与百里卿身上扫视一圈,抿了抿唇,转而提步离开,一句话也没说。
随之,澹台玢也跟着离开了。偌大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百里卿和澹台潽两人。
她的双腿一软,踉跄坐在地上。好在澹台潽还抓着她的手,这才没让她摔倒。
心跳骤然加快,那种绝处逢生后的喜悦被后怕掩埋。她一手搭上了澹台潽的腿,就势趴在他腿上,沉默了。
从小到大因为这双眼睛,她受了不少的嘲笑,可她从来没有悲伤过。受了那么多欺负,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
温热的泪浸湿澹台潽的衣袂,可是那男子却丝毫没有感觉,因为他的那双腿早就死了。
大手落在百里卿的肩上,他垂眸看着她,轻轻抚着她的青发,“没事了,我来了。”
百里卿不语,肩膀微微颤抖,她咬着唇,没有抽泣。
“澹台潽,你怎么来了。”她闷声问道,语气极力平静。
那男子笑笑,诚恳的口吻道,“我可能爱上你了,所以无时无刻都想看见你。”
“哦!”她小脸在他腿上乱蹭,抹干了眼泪,才缓缓抬起头。
澹台潽垂眸,只见自己膝盖上一片湿漉漉的痕迹,心蓦地一抽,微微生疼。
“你哭了?”
“嗯,哭了。”
“以后不许哭了。”
“好。”
“应该说,以后我不会让你哭了。”他压下眼帘,俯身。温热的额头抵在百里卿那冰凉的额头上,蹭了蹭,大手摩挲着她的脸颊,格外温柔。
百里卿笑了,那种温馨的感觉,驱散她心里的恐惧。
“澹台潽——”
“嗯?”
“其实我、、、”
“百里夫子!”一道朗润的男音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满满都是担忧与焦急。
------题外话------
澹台(怒):奴哥!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打断我们!
百里(点头):奴哥,你是不是看上我家男人了?
阿奴(高举双手):冤枉!打断你们的不素我,素他(指向小涅涅)
澹台涅:素哒!就素我哒!你们两个发展得这么快,还给不给我追求的机会了!
澹台(斜眼):小屁孩儿,敢和大哥争女人!灭了你!
澹台涅(昂首):你来呀!你倒是来呀!小心我回家告父皇听!
阿奴:…
百里(抱臂):太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