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刺杀的事情虽然朝廷查清了乃是契丹刺客所为,但是李至却隐约的察觉到这与碧月有关,否则为何每次提及杨延昭,那受了重伤的碧月小娘子总是躲躲闪闪,满是悔恨的模样,这其中的缘由,他是一头的雾水。
“唉,她也是个可怜人,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
话语中有些悲怜,也有些无奈,这复杂的感觉让李至更加的糊涂了,不过他却是明白了杨延昭对碧月并无恨意,这样,秋白的担忧似乎并不存在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马车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口停下,李至率先的跳了下去,杨延昭则是跟在他的身后,或许是阴暗潮湿的原因,巷子两侧的砖石上皆是生着斑斑的绿色。
“元沛兄,你今日不要去衙门了?”
看着前方很是欢快的李至,杨延昭不禁低声问道,他有伤势未愈为借口,可以不必去翰林院应卯当值,本想独自来看看碧月,哪知李至却跑回屋子,将官袍脱下,做起了引路人来。
“延昭兄,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朝中都在为了出兵的事情争吵着,哪里还有心思做着寻常的事情?那些坐堂的主事们要么在皇城外跪谏,要么聚在一起商议着对策,这衙门啊,早就空了,更没有人来管我们这些底下的小喽啰了。”
说话间,李至停在了一小院落前,伸手敲了敲闭合的木门,并轻声叫道,“秋白兄,张婶,你们在么?”
“是元沛兄么,这就来了!”
屋里传来张谦的声音,不过似乎多了些疲惫,因而比起往日,沙哑了几分,片刻,脚步声传来,木门也随之打开。
“元沛兄……”
张谦刚唤了一句,待见到李至身边的杨延昭,略带憔悴的脸上竟生出了些许的歉疚之意。
“秋白,你倒是消瘦了,可得注意身子啊!”
知晓他心中所想,因而未待张谦开口,杨延昭便大步走上前,拍拍他的肩头笑着说道,走进了院子里去。
院子不大,收拾的很干净,阳光洒下,倒是极为的清幽。
堂屋的门未掩上,可以看着两道身影真对坐着,手中拿着针线,一边低语,一边做着女红的。
“谦儿,可是元沛过来了?”
将手中的活放下,张婶转过身来,看到门口处的杨延昭,脸上那丝笑意不由的没了踪影,正想着该如何开口时,便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却是碧月扎到手了。
“月儿!”
一旁刚跨进屋的张谦当即慌张的走上前,想要拿过那纤纤玉手查探伤势,后者却将手别在了身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奴家没事,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说完,抬起头,有些怯生生的望向杨延昭,低声唤道,“公子,你的伤……”
脸上有些惊慌,碧月低首不敢去看杨延昭,只是等了许久,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责骂与痛恨出现,耳边的声音有些温和,“碧月小娘子,我早已无事了,今日便是来看看你的伤势好些没。”
依旧是那般的亲切,丝毫没有怪罪,可不知为,却让碧月心中更加的难受,低着的头越发的低了,竟不敢再次抬头望向杨延昭。
“唉……”
这一声叹息犹如重锤击在了碧月的心里,好一会才慢慢的抬起脸,往着杨延昭,双目挂上了泪珠,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这情景,杨延昭又是叹了口气,将怀中的手绢取出,递给碧月,待看到她左手上那正在流出的一抹鲜红时,将一旁先前做女红的棉布撕下了一块,帮着碧月小心的包扎了起来。
稍后,杨延昭坐在碧月的身旁,像是回忆的道着,“碧月小娘子,我们相识也有三个年头了,那时候,你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而我只是个被扣在晋阳城的质子。后来马峰作乱,晋阳城大乱,再后来宋军占了太原。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恨过,记恨过北汉朝廷如此恩待我爹,他却卖主求荣,投靠了宋朝……”
说到这,他脸上露出一丝自嘲之色,“当然,如今他把我逐出了家门,我也不算是杨家的人,是不是因为这样,碧月你才没有记恨于我?”
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碧月哭得梨花带雨,没有说话,却是摇了摇头。
“其实,一直以来,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说着,杨延昭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桌边,“其实当年马岚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