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适走了过来,笑着对杨应麒道:“你才听出来啊。”
杨应麒问道:“你怎么才来!辽京那边可是有什么阻滞?”
欧阳适摇头道:“不是。其实我离开辽京有一段时间了。这一个多月来,我是跑到海边去了。”
“海边?”
欧阳适道:“我在辽中京遇到一个货贩子——这人是我在东海时的故人,因此打听到了家族的一些事情。”
杨应麒道:“所以你就跑去了?和你家族联系上没有?”
欧阳适微笑道:“只见到我家一个管事。我让他带信给我叔叔,告诉他我们的近况。应麒,你说我们能否把势力延伸到海边去?”
杨应麒沉吟道:“现在我们和女真人交好,或许可以和东海女真沟通。不过那也不是长远之道。若要在海上有所发展,除非把我们的势力拓展到辽东半岛。”
欧阳适兴奋了一下,随即摇头道:“黄龙府以南是大辽精华所在。欲得辽东,如割大辽一股。只怕没那么容易。”
曹广弼也道:“最近我们连战连胜,一来是背家而战,二来因为地形熟悉,占据了地利,三来也是辽国连连失策所至。但辽人要是清醒过来,只要出来一个能人主持,局面只怕便大大不同。契丹兵甲百万,金军连我们算上也不过两万人。他们死上几万甚至几十万人口都无所谓,但女真人只要一个不慎,立即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杨应麒嘿了一声道:“能人!当今辽主若能识别能人庸才、忠臣奸臣,还会有今天这种局面么?大厦之倾,通常不是被外人推倒,而是其内的栋梁被蛀虫蛀得百孔千疮!辽主登基已有十余年,所谓积重难返,你认为他真能忽然间像禅宗高僧那样大彻大悟不成?”
曹广弼闻言深深一叹。他的叹息倒不是因为契丹,而是因为大宋!
时日匆匆,转眼二月。阿骨打班师回会宁时,汉部诸村已经基本安定。
折彦冲携妻子出迎,阿骨打问完颜虎道:“你生下那虎崽子身子雄壮不?”只因阿骨打这句话,折彦冲的大儿子便有了个小名,唤作“折小虎”。
完颜虎回答道:“壮得很,过个十年,就能跟叔叔你杀敌去!”
阿骨打闻言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辽金之间便进入短暂的和平。杨应麒杨朴管经济政务,曹萧二人主练兵,杨开远、阿鲁蛮为狄、曹两人副手。曹广弼本有家学,这两年来千里奔战,以实战验证所学,又有高朋良友在旁切磋,兵学越来越见精密。萧铁奴带兵,如虎驱狼,无曹广弼之法度,却能激发那些蛮族的天生勇猛。杨开远和阿鲁蛮在旁协助,能耐也日有所进。
这段时间里,几个年轻人最见清闲的反而是折彦冲和杨应麒。折彦冲整天陪着妻子弄儿为乐,对汉部的事情半点不理。杨应麒号称总揽汉部内政,其实则是把庶政全部抛给杨朴,每天就带着完颜宗宪等小孩子去钓鱼。
两个月后,两个欧阳氏族人竟然跋山涉水来到会宁。欧阳一族造船之术十分精湛,但苦无一个大后方,又无政治势力支持,多年来发展大受限制。因此听说欧阳适的情况后大感兴趣。
欧阳适带了族人来见杨应麒,杨应麒早听欧阳适说如今欧阳家当家的是他堂叔欧阳济,眼前这两个,一个是欧阳济的弟弟欧阳泷,一个是欧阳适的堂兄欧阳运。欧阳家对汉部本来是抱着“前来援助、互相利用”的心态,但欧阳泷、欧阳运两人登岸以后,一路听说金军的兵威,敬畏之心渐生。来到汉村见到欧阳适时,两人已不敢以叔父和堂兄的身份相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