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杀伐之声忽南忽北,忽东忽西,张叔夜是精于军旅之人,听了良久道:“来勤王的人兵法不弱!这东南西北,定有三个方向是疑兵!不过人马似乎不多!可惜,可惜!”说到这里他已经黯然下来,知道勤王之兵若是不众,那多半一击不中就会离去。只是见到赵佶满脸期盼的神色,不忍开口道破。果然不久便听杀伐之声静了下来,想来来犯军马已经退却。这下赵佶不用张叔夜说也知道来冲金兵的军马要么已被击败,要么便已撤走,他从有了一点希望到再次失望,心中自然更加难受!
周小昌等事情平息以后出去四方打听,回来对温调羽道:“好像是忠武军,他们冲杀了一阵,没伤到金人的根本,却把那队押运金银的马车给劫走了!现在二太子那边正在暴跳如雷呢。唉,可惜不是二将军,要不然就更加好看了。”
周小昌猜错了,这次来阻截金兵归路的正是曹广弼。不过和宗泽不同,曹广弼的目标不是为了迎回赵桓、赵佶,而是为了救出折彦冲!
折彦冲的所在,金人瞒得极紧,就是以汉部这样发达的情报网也无法正确判断其所在。曹广弼综合各种情况猜度,一开始倾向于折彦冲会在西路军,因此命王彦守上党,自己亲带五千轻骑埋伏在汾河河边。谁知道误着副车,只劫到了五十车金银!曹广弼一击不中,不等宗翰反应马上退走。
恰巧先前派去联系种彦崧的人回来了,来的人却是马扩——他在北线兵败以后便入太行山依附忠武军,这时匆匆赶来,告知曹广弼:种彦崧打算在金军东路军进入真定之前袭击金兵。
曹广弼将劫到的金银交由郦琼带回上党,然后便领轻骑日行数百里,飞往忠武军的所在地,虽然及时在种彦崧发动攻击之前赶到,但带来的两千人马就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能勉强呆在马上了。曹广弼连夜帮种彦崧修改阻截战术,再次对宗望发动袭击,结果又是没找到折彦冲只劫到金银,这次的收获更多,竟劫到了金一百万锭,银四百万锭,珠宝印玺无数。这次由于东西太多,曹广弼就想沿途丢弃,林翼贪财,在没收到曹广弼命令之前就发动埋伏在旁边帮忙鼓噪助威布疑的忠武军民夫搬抢金银,结果被金兵骑兵寻到,双方厮杀了半日,打到后来连民夫也被迫拿起短兵加入战团,双方厮杀到天黑才各自退去。这一仗忠武军损失惨重,虽然得到了金银,但全军伤亡已接近三分之一,而且金人也在战乱中知道带兵的是曹广弼。
曹广弼心想若是遇到宗望主力回师一击,只怕忠武军和自己带来的人马非全军覆没不可,所以让种彦崧带领大队避入太行,自己率领五百轻骑为疑兵去因开宗望的主力。
他这一招十分危险,因为此时全军上下无论人力马力都已颇为疲乏,所以在引开金兵主力后能否脱身自己也没有把握。幸好宗望极为精明,追到中途就看破这队人马逃跑的轨迹有异,这时金军东路军还没有进入完全由金人控制的地盘,宗望怕中了埋伏便没有穷追下去,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份精明错过了活捉曹广弼的机会。
曹广弼在金兵不再追赶以后,才绕了个圈子西进与种彦崧、林翼等会合,一路想起这次阻截金兵的险境也忍不住后怕。
种彦崧对上千将士的伤亡十分悲痛,反而是本应为事件负责的林翼却在为得了大批财物窃窃自喜,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曹广弼仰头叹道:“两番截杀,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居然连大哥在哪里都没摸到边,我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原来曹广弼想宗翰宗望拘押折彦冲必用重兵把守,若是折彦冲藏在中军那曹广弼也就没办法了,他赌的就是宗翰、宗望不会把一个对各族将士都颇有号召力的折彦冲带在身边以免变起肘腋。所以曹广弼的两次截杀都避开了宗望、宗翰的中军,而选择另外几个防备较为严密的队伍,在从这些队伍中选出他认为最有可能的一支。
金人这次北归,对两支队伍极为看重:第一支就是押解赵氏宗室的队伍,这支队伍留下的吃喝拉撒、死人掩埋之类的行迹太过明显,所以一开始就被曹广弼排除;而第二支自然就是押解财物的队伍了。曹广弼两次袭击,挑中的都刚好是宗翰、宗望的运财队伍,这部分是因为巧合,部分也是因为曹广弼一时走不出他自己的思维惯势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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