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日子飞逝,很快到了郑棕英岁月里最难熬的时光之一。
江南几处旱得厉害,起先是郑棕英负责赈灾,结果银子被中饱私囊。到了交赋税的时候,官吏逼得没办法,不少地方闹起揭竿起义,一时沸沸扬扬,像野火一样四处流窜。
郑粽岸将查到的结果递上去,丰和帝在病中听到消息,气得将反思中的郑棕英叫过去,狠狠痛斥了一下午。
听当日守在门外当值的小太监说,太子出去时脸色惨白,衣裳后湿透了。
丰和帝原本不爽利的身子江河日下,更是自此病情加重,几个资深的老太医当晚忙得团团转,整宿没歇。
出了这样的事儿,朝臣纷纷猜测,陛下是否起了易储之心。这种说法虽被陶相有心压制,但私下仍传得厉害。
南牧使节曹庄率先反了朝廷,南牧和江南靠得近,原先在江南起义之人纷纷投奔,一夕间竟召集数万兵马。
西边也不太平,南泰王打出‘清君侧’名号,响应极多。
朝内虽是郑粽岸说了算,但主持大局的还是陶相。
秦楚暝被派去塞北三城,王将军去了瀚江,还有几个名声不大的将军、副将、参军,分别派到各处镇压。
陶相晃着手里的酒杯,对陶贵妃道,“本相在位十几年,压过的起义不知多少场。这些不过是乌合之众,南牧曹庄也好,其它地方的小王也罢,都没专门练过的军队。这个功劳,不能让其他人抢了。”
“哥哥让秦楚暝去塞北平乱,希望他就此送命?”陶贵妃问。
“是。”陶相应道,“刘将军与先楚王不对盘,又坐镇塞北三十年,是这群人里最难对付的。”
陶贵妃点点头,又道,“太子如今被陛下禁足,连妹妹都没法子看他,这外头传着易储……”
“妹妹放心,我自有安排。”陶相打断她。
秦楚暝坐在主帐,静静听孙书汇报。如今义军像雨后春笋一样破土而出,一个接着一个。目前公然反抗大郑朝廷的,有两个王爷,一个侯爷,两个将军,三个使节,一个刺史,暗着的,兴许更多。
“话可带给刘将军?”秦楚暝问。
“刘将军给了准确回复,愿意跟我们合作。”孙虎道,秦楚暝临行前,刚将他放出来,“只是他提了要求,希望能跟王爷私下会面。”
秦楚暝点头,“你去安排。”
“是。”孙虎提议,“王爷,如今天下大乱,我们何不趁此良机,替老王爷报仇雪恨?”
庄将军指着五颜六色的地图,各色标记各地势力划分,赞同道,“这些人里,不少是老王爷的旧臣部下,只要王爷愿意,他们定会鞍前马后替王爷效力,共成一番千秋霸业。”
秦楚暝敲着桌子,良久语,“还没到时候。”
“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你还想等什么时候?”庄将军一把拍在桌上,“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就等着大势已去,被人招安。”
秦楚暝不说话。
庄将军怒火攻心,“不说别的,那个陶家闺女,算算明年春天就该嫁人了,你再等,就只能眼巴巴看人家坐上花轿。”
秦楚暝抬起头,就静静看着庄将军。这样不痛不痒,让他更心烦,恨不得一巴掌抽上去。
“王爷。”孙虎试图劝他,秦楚暝问,“信呢?”
“……在这儿。”孙书从怀里不情愿掏出信封,呈给他“王爷。”
秦楚暝抽走信,起身就出去。
庄将军随手抄起桌上的砚台,狠狠摔在地上,“臭小子,国仇家恨他不上心,全扑在儿女私情。要是老王爷地下有知……”
“将军息怒。”始终没开口的马副将盯着那张地图,悠悠道,“王爷说得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丰和帝四十七年十一月,曹庄攻下瀚江,自立为王。将军王放战死,京城哗然。
丰和帝四十七年十二月,楚王凯旋,于景泰门外接旨,再度出京,往宜梁平乱。
时至岁尾,没法过年的,冻死没粮食的,都加入浩浩起义大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