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鞠公。”
“左丞大人。这是主公亲自下达的军令,请你接收。”
赵过接住,展开观看,看不几行,猛然抬头,说道:“令、令俺即日遣军出击,攻打曹州?”
“正是。”
“这、这却是从何说起?”
“怎么?左丞有为难之处么?”
“这、这倒不是。只是俺刚收到一封主公的书信,命、命俺好生守城,却怎么半天不到,就、就又命俺攻打曹州?”
“哈哈。主公知你必有疑惑,所以才又遣俺来,为的就是当面解公之疑。”
“请、请说。”
“且请左丞先将左右退下。”
等室内诸人退下,只剩下了鞠胜、赵过两人,鞠胜这才慢慢道来,把邓舍改变主意的原因讲了个清清楚楚,末了说道:“俺临来前,主公特别交代:这一回打曹州,不求克城,只要能将察罕拖住就是大功一件!”
要说起来,这个任务很简单,轻松就能完成。赵过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忧色。
“左丞因何忧虑?”
“鞠、鞠公不知,此一番济宁之战,部、部卒多疲,诸将皆思归。眼、眼下最怕的不是硬仗、恶仗,正是疲仗啊!拖、拖住察罕容易,诸将皆少斗志却不好办。”
“主公军令在此,左丞有何良策?”
“主、主公的军令当然是要执行的,但贸然出军,非、非为上策。”赵过沉吟片刻,说道,“如此如此。鞠、鞠公你看如何?”
“左丞是主将,俺只是个跑腿儿传令的。既来了军中,自然全听左丞的。”
两人商议已定,赵过命敲响召将鼓,召集诸将。
不多时,除当值的外,诸将悉数来到。
李和尚、佟生养分列两侧队首,余下站立了胡忠等等。--打徐州时,胡忠是杨万虎的副手。因为城中不需那么多的上将坐镇,所以克城不久,他就奉令回来了济宁,并参与了曹州一战。
等诸将到齐,赵过愁眉苦脸地从堂后转出,坐在椅上,也不看诸人,先托住头,叹了口气。
诸将莫名其妙。
佟生养出列问道:“左丞为何召集末将等来?又是为何叹气?”
赵过抬头看了他一眼,愁眉不展,只是摆手。
“左丞只顾愁眉,却是为何?”
赵过又摆了摆手。
佟生养大声说道:“左丞有何发愁的事?只摆手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
李和尚也出列,问道:“敢是鞑子出了曹州,来犯我境么?”
赵过答道:“不是。”
胡忠亦出列,问道:“或是徐、宿有敌犯境?”
“不是。”
李和尚又问道:“那莫非是本月的军饷、粮秣送来得不够?”
“主、主公体贴将士,每次送来的粮饷只有多、没有少。”
胡忠又问道:“是不是末将等营中有人违反了军纪?致使左丞为难?”
“诸、诸位将军皆约束部下甚严,无人违纪。”
佟生养焦躁起来,叫道:“既不是有敌来犯,也不是短缺了粮饷,更不是有军卒违纪!左丞,老爷!你到底为何事发愁?讲一讲又能怎的?只闷头叹气,那是娘们儿所为。忒不爽利,不像好汉!”
“我、我这几天巡城,见各营将士多有归意。可、可是察罕却偏偏驻军曹州,不肯退走,如、如麦芒在我济宁之背。每思及此,俺、俺就不免忧愁。”
“嗐!俺当左丞愁什么?这有什么可愁的?当兵打仗,从来都是听上官军令。士卒们便有归意又怎的?还敢私自逃走不成!”
“话、话不是这么说。时日一久,必、必损士气。”
“那左丞觉得该怎么办?”
“没、没有主公的军令,擅自撤退是不行的。可若察罕不走,料、料来我军也绝无归期。”
“是这话不错。”
“俺、俺就想出一个主意,既然如此,咱、咱们何不干脆再打一仗,把察罕打跑不就行了么?”
诸将都大眼瞪小眼,胡忠说道:“没有主公的军令,妄动出击,怕是不妥吧?”
“俺、俺前日就此事上书主公,提了这个意见。今、今天得主公回文,已经允了。”
“真的?”
“这、这还有假?”赵过拍了拍手,说道,“请鞠、鞠公宣主公令旨。”
鞠胜捧着邓舍的令旨从堂后出来,展开,向诸将宣读。
诸将跪拜在地,听罢,皆又惊又喜,--赵过对他们的判断很对,他们确实早有归意了。一场仗连着打了个把月,艰苦奋战、终获大胜,不管换了是谁都难免顿时松懈,一松懈就会生起归意。只是邓舍不下令,赵过不开口,他们不好主动提出罢了。
此时突然听到邓舍令旨,命他们进攻曹州;再联系赵过的话,只要此战打胜,打跑了察罕帖木儿,他们就可以凯旋班师了,无不精神抖擞。
佟生养大声说道:“既已有主公令旨,左丞还何必忧愁?只需打跑察罕,咱们便可班师。……,左丞,请点将出军吧!”
--赵过为何假说“只需打跑察罕”云云,而不说“只需擒获察罕”云云?李察罕威名远震,想要生擒他,难上加难,如果这么说了,诸将听后肯定很有压力,不甚积极;可如果只是“打跑察罕”就容易许多,大家伙儿好歹也是连着打了好几场的大胜仗,尽管有曹州之败,可也只是小败而已,并无损志气。
果然,诸将都是精神百倍,李和尚、胡忠等纷纷应道:“正是,正是!既有主公令旨在此,便请左丞点将,咱们这便杀出城去!”
有人高叫:“打他一个出其不意!”
又有人嚷嚷:“拿下察罕或许有点难,可他只有万余人,坐困孤城,我军数万精卒,打跑他还不容易么?”
许多人同声大叫:“请左丞点将,这便出军!”
一时间,堂内热闹无比,诸将皆不复萎靡不振之态,个个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