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姑姑半低着头,双脚起落间,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各自抱了一堆抱枕的冬暖夏凉。
张姑姑行了一礼,老老实实的转述着叶倾的原话:“娘娘说,今天就在国公府歇上一晚了。”
她话一说完,才发现屋子里安静的可怕,自己方才那句明明不是很大声音的话,似乎一直在屋子里回响,身后的冬暖夏凉没有半点声音,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这般诡异的情景真令人头皮发麻,张姑姑越发不敢抬头,同样屏声静气起来,安静的屋子里只听到烛花发出的噼啪脆响。
半晌,头上传来了太子殿下懒洋洋的声音:“上次那个,对,就是那个带着尾巴的裙子,是你们谁给太子妃改的?”
不待几人回答,高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去,把太子妃的裙子都给孤拿过来,每条都给孤装上条尾巴!”
众人:“……”
陈福心道,殿下您才是猫吧!这主人稍微离开一会,就不高兴的可着劲折腾,惯坏的猫都这副德行。
他方才倒是没撒谎,陈公公确实没养过猫,不过没养过,却见过旁人养。
小时候,陈福家里条件不好,隔壁却住了户家境殷实的,每年打下来的粮食都不卖,藏到地窖里,把地窖里的陈粮拿出来卖。
然后家里就有了耗子。
那家的媳妇就从娘家抱回来一只猫来,也不管它,成日里在外面撒欢,过了阵子,还真就没有老鼠了。
没有老鼠了,这猫也照样养着,反正家里不缺粮。看着人家那猫养的油光水滑,一身黄毛威风凛凛,生生把一只家猫养出了老虎的气势,陈福就格外羡慕,看人家日子过的,这猫都比人滋润!
他就跟二叔说了,他二叔年轻的时候逃过荒,见识最多,当下就一脸不以为然的教训他:“那叫什么,我跟你说,老子见过一户大户人家养猫,乖乖,那才叫金贵,因为主子太太回娘家呆了几天,那猫发起脾气,就把衣柜里刚做的新衣服全撕了个稀巴烂,结果你猜怎么着?”
当时年纪还小的陈福睁圆了眼睛,听得都有些傻了:“怎么样了?”
他二叔一拍大腿,仿佛吃了山珍海味一般,回味的砸吧砸吧嘴:“等那女主子从娘家回来,第一件事不是教训下人们没看好猫,把衣服都毁了,而是立刻就把猫给抱了起来,心肝宝贝的叫着,又亲自下厨做了一碟子小炸鱼,还把鱼骨头剃干净了送到猫嘴巴边上,结果那猫还不吃!”
陈福傻傻的看着他二叔,“那猫,还不吃?”
他长这么大,连鱼都没吃过,只闻过村里大户家里过年的时候飘出来的鱼味,那味道可真香啊。
他二叔扬起头,斜斜的瞥了他一眼,一边抠着脚丫缝里的泥,一边经验老道的道:“吃腻了呗!”
陈福当时真是羡慕死了,那时候,他多希望自己就是那只猫啊,他家里别说吃什么玩意吃腻了,就是天天喝菜糊糊能吃饱了也成啊!
后来入了宫,陈福也算是见识到了泼天的富贵,可对于那只少时听二叔说过的猫,依然时不时的拿出来回味一下,总觉得是那猫过的日子才是人生巅峰!
看着太子妃的衣服被铺了满床,太子殿下趾高气昂的下达着种种命令,陈福心道,原来那猫,就是这么糟蹋衣服的!
张姑姑看着东宫内一片兵荒马乱,小心的退了出来,冬暖夏凉几人又妒又羡的目光被她无视了。
马车到了定国公府,张姑姑拍了拍胸口,喘出一口长气,可算活着回来了!
湘妃苑里,叶倾正和叶芸谈的热烈,叶茹在旁边呵欠连连,叶芸忍不住道:“你困了就自去睡好了!”
叶茹抱着一床被子,眼皮不断的打架,迷迷糊糊的反驳道:“不要!我要和你们一起睡,我被子都抱过来了!”
叶芸无法,也就随她去了,叶茹眼睛都闭上了,抱着被子,整个人都要缩到太师椅里了,嘴巴里还在念叨着:“咱们可都说好了,等下我睡在你们中间,你们可别想我先睡,偷摸的再给我换了地方!”
张姑姑一进来,就听到叶茹如此孩子气的宣言,忍不住嘴角上弯,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还是娘娘在的地方好啊!
叶倾瞥到张姑姑的身影,习惯的问了句:“殿下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