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阵阵,路上铺满了黄叶,马车轧过的时候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我呆坐在马车里,神色憔悴。雪烟在一边安慰我道:
“奶奶别太难过,要注意身子,那边还有小梅姑娘等您回去做主呢。”
泪珠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湿了衣襟一片。我没有说话,只盯着那慢慢晕开的水渍。
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母亲就这样走了。她刚刚四十而已,就在睡梦中走了,没留下一句话。
我深感自己的不孝,自从到了邱府,因为讨厌舅妈,也讨厌那个家,便只回去过一次。现在,一想到母亲对我的翘首以盼,便止不住地泪如雨下,悲伤不能自已。
马车突然停住了,雪烟伸出头去向外看了看,随即惊喜道:
“奶奶,是二公子。”
说着便走下车去,只听邱连桅问道:
“你家奶奶怎么样?”
雪烟道:
“接到信后就一直落泪,却也没大哭,整宿的不能安睡。奴婢怕没到宣隶府,奶奶就支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车帘便被掀起,邱连桅满脸担心地进来。他默默坐在我的身边,将我搂在怀里,任我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在他衣襟上。
半晌,邱连桅才轻声说道:
“难过就哭出来吧,现在你有了我,任何痛苦都不要憋在心里独自承受了。”
那话有魔力一般,摹地打开了我心中悲伤的闸门。我靠在邱连桅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几天来一直憋在胸口的一股闷气竟也随着眼泪都倾泻出来。
由于我在邱府成了寡妇,又被太太嫌弃,舅妈变脸般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戾气。我回到舅舅家,入眼的便是母亲那口薄薄的棺材和简陋的灵堂。
小梅搂着我哭得喘不过气来,我知道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心疼不已,泪如雨下。
邱连桅见此情景,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我跟小梅哭够了,相互搀扶着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大吃一惊。因为母亲的灵堂已经焕然一新,不但有崭新的纸扎和灵幡,连棺木也换成厚实的铜红色松木大棺。
邱连桅连同他的的随身侍卫均披麻戴孝,肃立在灵堂两边。
舅舅、舅妈哪儿见过这种架势,偷偷将我拉到一边问道:
“这人是谁?这么霸道。”
我冷冷道:
“是尚书府二公子邱连桅。”
“哎?”舅妈惊讶地长大了嘴道:“就是那个被赶出去的……”
话没说完,邱连桅走过来,对舅舅和舅妈行礼道:
“在下邱连桅见过舅舅、舅妈。”
舅舅和舅妈慌乱地还礼,尴尬道:
“二公子,客气了。”
邱连桅道:
“虽然我大哥殁了,但月婉还是我们邱府的人。来之前,父亲特意嘱咐了要将亲家的葬礼办的隆重些,让老夫人走的毫无遗憾。当然,一应开支都由我们来承担,舅舅、舅妈只需好好配合就好。”
舅妈脸上的肌肉抽了两抽,没有吭声。舅舅急忙说:
“这怎么使得,我们家的丧事怎么好让亲家……”
话还没说完,却被舅妈一把拉到后面,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舅妈皮笑肉不笑地对邱连桅道:
“既然亲家这么说了,我们自然是好好配合。”
邱连桅点点头,道:
“那就多谢舅舅、舅妈了。”
深夜,灵堂里,我和小梅为母亲守灵。小梅早已支撑不住,躺在一边盖着我的斗篷沉沉睡去。我看了看小梅熟睡的脸,站起来走到母亲灵前,将蜡烛上的灯花剪掉。
邱连桅处理完事情走进来,将他的斗篷披在我身上,道:
“夜深了,你也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我看着。”
我摇摇头,看着母亲的棺木道:
“我娘活着的时候,我没好好进过孝道。现在,我想多陪陪她。”
邱连桅点头道:
“那我跟你一起陪她老人家。”
我们坐在灵堂的一角,依偎在一起。
我黯然道:
“这些年来,我一直对这个家深恶痛绝。所以自从嫁给连桐,我就没有怎么回来过。母亲曾多次托人带信,想让我回来住几天,但是我都……”
说到这里,我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连桅,我好后悔。舅妈的冷眼算什么,哪里有我娘的期盼重要呢。”
邱连桅摸着我的头发,安慰我道:
“做母亲的都理解儿女,在他们心目中,儿女过得好最重要,她若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必会放心。”
说着,突然拉起我,走到母亲的棺木前,郑重地行了大礼,道:
“老夫人,在下邱连桅。今日借此机会对您老人家说一声。从今往后,我会照顾月婉,再也不让她受别人的欺负和冷眼。今天,我请求老夫人允许连桅以女婿的身份送您老人家西去,愿老夫人恩准。”
说罢又磕了三个响头。我被他的举动吓到,急忙道:
“连桅,你这是干什么?”
邱连桅温柔地看着我道:
“我们的事情,我已经和父亲讲了,他也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道:
“你,你说的是真的?”
邱连桅点头道:
“是真的,现在,我是在郑重求得你母亲的同意。”说着拉起我的手道:
“我想,她老人家应该不会反对,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