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接过来一看,跟刚才从月夭身上发现的令牌一模一样,材质、雕工以及背面的图案全都相同,只不过在正面刻着“五将军”三个字。
“五将军,七夫人……”
徐佑轻轻摩挲着冰冷的令牌,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旁的邓滔暗觉奇怪,哪怕被月夭袭击的时候,也没见到徐佑脸上的表情有分毫的变化,正是那种强大到不可战胜的信心,才带领他们将两大刺客成功狙杀在这艘船上,可为什么见到这个小小的令牌,却仿佛陷入一个天大的难题之内呢?
“郎君,这令牌是不是有蹊跷?”
徐佑把令牌收了起来,笑道:“倒也不是,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至于好奇什么,他没说,邓滔自然不敢问,告罪一声,也退了开去。
一刻钟后。
甲板上的血迹经过冲洗,已经没有了方才无处下脚的恐怖形状,但刺鼻的血腥气仍然夹杂在江风中弥漫四周,让人忍不住作呕。杀夭月夭的尸体并排放在甲板中间,徐佑注目良久,无论前世今生,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用心布局去杀一个人,之前面临生死,无暇多虑,这会却有些无法言表的茫然和困惑。
是不是生在这样的乱世,就必须走上这样的杀戮之路?
是不是一将功成的背后,永远埋葬着无数人的白骨和鲜血?
“郎君,善后的事都安排好了。”
徐佑点点头,他毕竟是曾经的狐帅,短暂的失神过后,已经将那缕伤怀抛之脑后,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别人要他的性命,他还迂腐的拱手送上。
“伤亡如何?”
左彣神色沉重,道:“战死二十八人,重伤七人,轻伤十一人!”他带兵这么多年,还从没经历过这么惨烈的厮杀,语气虽然坚定如初,但也透着几分悲怆。
徐佑心下恻然,叹道:“因我一人之故,连累这么多人丧命,实是于心不忍。军候,稍后请给我一份战死军士的名单,等到了晋陵,由我出资抚恤他们的家人!”
左彣双目流露出感动的神色,包括站在周围警戒的部曲们也都对徐佑心生感激,他们身份低贱,从军战死向来都是份内事,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此时听徐佑如此暖心之言,岂能不发自肺腑的有所感触?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冯桐得意洋洋的声音:“郎君说哪里话,他们是我袁氏的人,为了维护袁氏的名声而死,是死得其所。再者,死伤之人的一应抚恤奖赏,皆由鄙府有司处置,郎君无需越殂代疱!”
冯桐虽然没有急智,却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给徐佑收买人心的机会。左彣的手紧了一紧,虎目悲愤不平,但还是恭敬的弯下腰,道:“管事,您不在暗室歇息,怎么出来了?”
冯桐没有听出话里的嘲讽之意,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被血肉模糊的惨状所惊,忙转过头避开,道:“我来看看天下闻名的四夭箭都长什么样,等回了府,郎主问起来也好回话。嘿,没想到凶名赫赫的刺客,竟是一个瘦弱的劳瘵鬼,还有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可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劳瘵就是肺痨,杀夭一人之力取走了袁氏这么多精悍部曲的性命,在冯桐这样的人看来,却仅仅是劳瘵鬼而已,真是可笑可叹。
徐佑懒的听他废话,淡淡的道:“冯管事,这才擒住了两名刺客,还有武功最高的飞夭,以及最诡异莫测的暗夭尚在暗处觊觎我等,以在下拙见,你且不要轻易露面的好。”
冯桐脸色瞬间变的苍白,两股微微打颤,道:“那……那我还是先下去了,这里交给郎君处理吧……”
徐佑笑了笑,道:“有我在,冯管事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