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走这条路?”
“可能天意如此吧!”
短暂的沉默。
“微之, 你此来为何事?”
徐佑笑了笑,去拉元沐兰的手,道:“为了见你。”
元沐兰却后退一步,避开了徐佑的手,别过头去,道:“事已至此,再见何益?”
徐佑柔声道:“当然是有益处的,我不会坐视自己的女人白白去送死……”
元沐兰微微咬着唇,耳根有些发烫,道:“谁是你的……”
徐佑再伸手,元沐兰这次没躲,可她的话却透着冰冷的决绝,道:“我孝服在身,请太尉自重!”
徐佑叹了口气,收回手道:“你或许还不知道,康齐妫就是六天的五天主陆令姿,闻知你晋升大宗师,她已经在邺都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去。”
“陆令姿……原来是她!那康静?”
“康静原是六天的四天主,不过,他和六天早年分道扬镳,并无联系。陆令姿败走江东后,投靠康静,化名康齐妫嫁给元敦,是康静为天师道留的后手……”
“不知己,也不知彼,难怪我们会一败涂地。”元沐兰顿了顿,道:“你早知道他们的身份?”
“其翼逃离邺都后,我从他口中得知内幕,事先并不知情。”
“何濡投靠大魏,是你安排好的苦肉计?”
徐佑摇头,道:“不是!”
元沐兰没有再问什么,只是低着头,好一会才道:“我要走了!”
徐佑满目怜惜,道:“自古无长盛不衰之国家,也无长盛不衰之民族,大厦将倾,一人之力,何以为救?沐兰,该放手时,还须放手……”
元沐兰抬头,美眸凝视着徐佑,锦瑟缓缓出现在手里,化成长枪,斜指地面,轻声道:“你定要阻止我吗?”
“入了一品,更知天地之大,大宗师并非无敌,尤其你存了死志,一旦落入大军包围之中,只用弩箭就能活生生的把你困住……”
徐佑正欲上前,锦瑟扬起,迫近他的咽喉。
“别逼我……”
“不是我逼你,而是你不要再逼自己……其翼推断你会带兵攻打邺都,说你会先胜后败,其实他还是不够了解你。我知道的,你既要报父仇,也要给魏国争一线生机,只会孤身犯险,力求以最小的代价,了结这场乱局。”
徐佑道:“你的性命,或许你不在意,或许旁人也不在意,对魏国而言,或许这样做,确实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可对我而言,你的命,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珍贵,所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拦阻你……”
他无视安危,上前半步,锦瑟冰冷的枪尖顶住了咽喉的肌肤,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道:“沐兰,你心里清楚,就算侥幸杀了元敦,将平城和邺都重归于一,魏国也坚持不了几年了……江东现有精兵二十万,战马五十万匹,各式斗舰十万余,并且随时可以再征调二十到三十万久经训练的老卒加入战场,沿黄淮几座重镇储备的粮草可供全军三年之需,兵械器甲箭矢更是数不胜数……魏国反抗的越厉害,只会给老百姓造成越大的伤亡,可结局却无法改变……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如飞蛾扑火,看似壮烈,实则愚蠢!”
徐佑流露出淡淡的哀伤,道:“其实,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个选择:杀了我,江东立刻就会陷入混乱!至少五年之内,楚军无力北顾,你就能从容收拾局面,说不定可以让魏国起死回生,再争一争这天下的归属……”
他说着又往前走了半步,锦瑟刺入半寸,元沐兰大惊,终究还是没能狠心,猛的收回锦瑟,泪眼朦胧,望着徐佑咽喉那一点鲜红,所有的压抑都在此刻宣泄出来,道:“你不要命了?”
徐佑当然不会就这样把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他的玄牝之门开在紫府,根本无从捉摸,咽喉虽是身体的要害,但对大宗师而言,只要不是玄牝之门,那就凛然不惧,加上又有神照术洞彻万物,若元沐兰真的起了杀意,瞬时就能躲开锦瑟的攻击。
可这样为了你不惜一死的姿态摆出来,哪个女郎能够抗拒?当然,徐佑此举也是无奈,和元沐兰感情最深厚的元光不知所踪,该怎么阻止她赴死?
唯有靠着胆大、心细、脸皮厚,赌一把她对他的情意,是不是大过了她的家仇国恨……
这招确实无耻,但也确实有用。
“若不能救你,我宁可一死!”
这很可能是徐佑这一世说过的最直白的情话,元沐兰清泪滚滚而流,身子忽而后退,拉开数丈距离,锦瑟枪再度扬起,道:“好,你我一战!我若败了,答应你不再前往邺都。可若我胜了,你回江东,做你该做的事,今生不要再见!”
徐佑知她心意已决,也知这是最后的机会,道:“好!”
话音刚落,锦瑟绽放万千光芒,掠空的音爆声惊起飞鸟无数,徐佑挥拳轰在枪尖,锦瑟化成五十条,如蛟龙出水,笼罩周身。
徐佑攸忽消失。
出现在元沐兰头顶上方,幻出漫天拳影,不分虚实,皆有碎金烈玉之力。
元沐兰旋转腾空,枪尖微颤,转瞬间刺出千百枪,将拳影纷纷击破,然后人枪合一,直奔徐佑胸腹而来。
至刚!至阳!至烈!
这一枪的锋芒,连徐佑也无法正面硬接,他长啸一声,迎风后退,和锦瑟枪保持着三寸距离,翻下悬崖。
元沐兰紧追不舍。
退愈急,追愈急。
两人的身影一上一下,交手数百招,仿佛由闪电组成的瀑布倒挂,沿着数十丈的悬崖席卷一切,岩石崩塌四溅,松木连根拔起,宛如末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