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凯文回来,盛夏发现霍东晖的病房门又关上了。他试着扭了一下门把手,没扭开。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盛夏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慢收回了手。
走廊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不时有其他病房的家属出来进去的忙碌。有的出来打开水,也有的出来洗碗筷洗水果,给略显清冷的病房里增添了几分热闹的生活气息。小护士们推着推车从他面前走过,偶尔也会红着脸偷偷打量他。单纯清澈的目光让盛夏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那个还不知世事无常,人心险恶的自己。
盛夏背靠着墙壁,眸色沉沉的凝望着窗外昏蒙的夜幕。不远处的门诊大楼已经熄了灯,在它背后,是都市夜晚璀璨迷人的灯海。这个繁华的城市像一头不知名的庞然大物,隐藏在夜色里,安静的呼吸。
盛夏掏出烟盒,迟疑了一下又放了回去,只拿着打火机一下一下的扣着玩,心思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他知道身后一墙之隔的地方,霍东晖正被医生按着换药。每一次盛夏问起他的伤势,他都会说没事了快好了,却从来也不让他看看自己的伤口。
霍家兄弟一送进医院就进了无菌室,后来人醒来了,每次换药的时候霍东晖都要把盛夏和米兰打发出去。不让米兰看见伤口,盛夏可以理解为怕她担心难过,但是他为什么也不肯让自己看呢?
怕吓到自己?
觉得伤口太丑,怕他嫌弃?
盛夏苦笑了一下。
房门咔哒一声响,从里面拉开。谭江先走了出来,对门口的盛夏歉意的笑了笑,“盛总,等急了?”
盛夏摇摇头,见医生带着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忙问他,“医生,他的伤口怎么样?”
医生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的说:“现在天冷,对伤口愈合是很有好处的。饮食上注意一些,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可以适当活动活动,但是运动幅度不要太大。”
盛夏,“……”
这基本上什么都没说。
医生推着小车走了。盛夏有些无奈,又不能拦着人家工作,只好收起打火机,走进病房自己去找霍东晖打听。
霍东晖还趴在病床上,窗口开着一条缝隙,满屋子都是刺鼻的药味儿。看见盛夏进来,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着急了吧?”
盛夏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不知道该问什么。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被子,又小心的拉起他的病号服,看了看包扎的像粽子似的后背,无声的叹了口气。
霍东晖却好像听见了,微微转过头,握住了他的手,“没事,不疼。医生说伤很浅,这就快好了。”
盛夏没出声。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以前也听人说过,烧伤是很麻烦的,而且会很疼。可是看着霍东晖脸上的笑容,他都不敢多问一句。
盛夏心里有些难受。霍东晖和霍白之所以会遭遇这么一场祸事,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如果他做事小心些……如果……
霍东晖晃了晃他的手,“小夏,没事。”
盛夏垂眸,无声的点了点头。
霍东晖看着他,目光温和,“小夏,我不想你看见伤口,是因为我不想你自责,更不希望你的心思全在报仇雪恨这一件事上。”
盛夏抬起头看着他。
霍东晖又说:“我希望你心里多想想我,想想海荣霍白还有咱妈。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如果你一门心思只想着一个盛河川,那……还有什么意思?”他没告诉盛夏,自从冯延死后,他心里就有些怕了。因为这些人,这些事,对盛夏的牵动太大了。他不希望看到有朝一日,他的小夏变成另外一个盛河川。
盛夏与他对视片刻,缓缓点头,“我会记住。”
霍东晖心头微微一松,脸上露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