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殿下这一耳光,突如其来。不仅围观群众惊呆了,宁王妃惊呆了,就连宁王自己,都惊呆了。
他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能感受到方才不能压制的暴怒,脸都白了。
他简直不能控制自己。
当宁王妃在他的耳边嘤嘤嘤地哭泣的时候,他只觉得烦躁得厉害,仿佛有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
“我,你……”他看着地上正仰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宁王妃,却断然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误,只大声道,“哭什么哭!”
他满脸的恼怒,也不愿在此间叫人看笑话,转身拂袖而去,竟都没有顾及去扶起地上这位倒霉挨了他一耳光的宁王妃。
楚楚动人的宁王妃捂着脸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觉得心里冰凉,一扭头就见宋王妃打头的女眷们都用嘲笑的眼神看过来,自己这一回叫宁王亲手把脸皮都给扒下来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宁王大庭广众亲手打了她一耳光,她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在京中走动?
想想这个,宁王妃又忍不住垂头哭了起来。
“活该。”明珠探头还在说风凉话。
她本就是一个十分凶狠的家伙,宁王妃在她那阴沉的目光里竟恐遭了她的毒手,且此时没有宁王护着她,她突然心里生出恐惧。
宁王当年待齐凉那身份高贵的生母都可以无情,如今若真的对她无情,那真是没有半点儿压力。
她实在不明白的是,为何会到了如今这一步。
明明不久之前,她还与宁王夫妻同心,情深意重,宁王一根头发丝儿都舍不得碰掉了她的,可是怎么就一转眼,天地都换了模样?
宁王妃已经生出手足无措之感,且想到宁王此时盛怒回府,只会便宜了小妖精顾柳儿去在他面前卖好儿装解语花,那才是自己真正的对头呢,顿时顾不得哭了。
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见女眷们都离自己远远儿的,仿佛恐叫自己给碰脏了,她心里屈辱得厉害,可是却再也没有底气行事,垂头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群目光之中带了几分迟疑的丫头婆子,顾不得已经被砸烂了马车匆匆地走了,她走得飞快,明珠只看了一眼便冷笑道,“柔弱佳人也顾不得装了。”
走一步歇两步,弱质纤纤柔弱佳人,宁王妃从前给人的感觉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可是眼下那走得叫一个快呀,显然还是很有劲儿的么。
“不过她出身寒微,想来虎虎生风也是有的。”三公主含糊地笑了一声,也觉得今日痛快。
她与齐凉如同亲兄妹一般长大,见宁王与宁王妃都被打了,心里感到很高兴。
明珠也觉得心里很高兴,从袖子底下摸出小泥人儿把玩,听着宋王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这泥人儿照着珠珠模样儿捏的,是不是很像?”她觉得宋王这外祖爱有点儿爆棚啊,只好哼哼地应了。
她又送了几家女眷回去,捏着自己的小泥人儿,与静王妃微微颔首,又见诚王妃迟疑了一下,到底对自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不明白地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却还是回了一礼。
宋王妃含笑看着,摸了摸明珠的头笑道,“谁会不喜欢珠珠呢?”
“那贱婢就不喜欢。”宋王就冷哼了一声说道,“就该往死里打!”
“与她计较,没得失了身份儿,左右你的态度在这儿,往后落井下石的多了去了。”宋王妃不以为然地挽着明珠的手臂,见她仿佛不在意地四处张望,忍不住笑了笑,就见远远地打马而来了一个俊美夺目的青年。
这青年目若寒星浑身上下都带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冷,可是看到明珠的一瞬间,眼睛也亮了,身子也往前伸过来了,连身下的马都快了起来,转眼就卷到了明珠的面前。
他跳下马,快步上前先给宋王夫妻请安,目光就黏在了明珠的身上。
“外祖与我的泥人儿,给你一起看。”明珠作为主人不是吃独食儿的,举着小泥人儿与齐凉献宝。
“你喜欢,回头我也给你买。”齐凉柔声说道。
宋王见外孙女儿眼巴巴地原来是为了叫齐凉看自己的泥人儿,顿时心里生出了当年面对女婿南阳侯时种种看不顺眼的感觉。
这齐凉是侄孙的时候,宋王对他印象不错,可凌阳郡王成了外孙女婿之后,宋王就很瞧不上了,他上上下下嫌弃地打量了一下齐凉,小声儿与宋王妃吐槽道,“也不怎么样,还叫珠珠吃委屈,珠珠这婚成得太仓促。”他见齐凉凝神看来,示威地扬起了自己的头。
一个老头儿……还是明珠的外祖父,凌阳郡王默默地忍了。
不过他素来是个用心的性子,不必提当初赐婚之后是多么小人得志过河拆桥,想当初为了亲事做小伏低把泰山泰水的毛儿捋得多顺溜呀,此时自然也不必担心的。
他转身就对宋王俯身郑重地说道,“珠珠嫁给我,是我的福气。叫她吃委屈,是我的不是,您放心,日后再不敢叫珠珠吃一点的苦。”他的姿态压得很低,又生得俊美,宋王虽然烦心他家中的糟心事儿,不过却还是缓和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