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喜堂如何布置,元牧笙真是一点也不在意的,他得夹在两个女人中间里外不是人,若真成亲,说不准一辈子就这么抬不起头做人了,那这所谓的喜事,也算不得什么快活的事。
喜堂就算弄得再好,对他来说就跟灵堂的性质也是差不多的。
元帝仪把兔子放回笼子里,故意拿起叫人准备好的青草,把青草喂到兔子嘴边,却是在兔子即将要吃进去时,又把草给抽出来了,就这么反复的捉弄。“别这副死样子,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不喜欢平乐,是被皇室逼婚呢。”
元牧笙喃道,“其实跟逼婚也差不多了。”皇上一句要将公主下嫁,不管公主是长得比天仙好看,还是长得比无盐丑陋,他都得娶。
“你可以不娶的。”别人只说推不得这天家的婚事,可她,也不过是一句话,只要说句齐大非偶,景家也不敢如何。
元牧笙软了身子,歪着腰撑着下巴,盯着烛台一时感触道,“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最想要什么的。我自小就被你捡回去,你从不短缺我衣食。虽说性情有些古怪……”
元帝仪轻轻的嗯了一声。
元牧笙忽的清醒,有些心里话对当事人可说不得,“我是说娘对我真的很好。也帮了我很多,我有今日可以说都是你给的。我知我想做的事,对你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但有的事,我必须自己动手,即便可能要花上数十年,也要是我自己争取得来的才有意义。”
元帝仪无法理解,是不是因为他喊她娘喊久了,他们之间真有辈分上的鸿沟了,“我还没见过有人报仇报得这么奇怪的。”
求她一句,能省去很多功夫,可他放着捷径不走偏绕远路。就拿他为官来说吧,他弱冠时,完全可以求她捐个官给他,再花心思打通关系,何愁不能在短短数年在朝中站稳脚步。
可他却是学人寒窗苦读,资质算不得高,也不懂得悬了多少次梁,刺了多少次股,死记硬背的读了这么些年的死书,才中了状元。
“你既是选了最笨的方法打算慢慢来,那还娶平乐做什么。”多少人想着他是利用这方法来高升,却不知道他的脑子没这么好使。
元牧笙道,“我没想过利用平乐,我也不晓得公主为何对我另眼相看。不过是见过一面就要托付终身,我本就没有成亲的打算,可皇上赐婚,哪能说推掉就推掉。”
元帝仪俏皮的笑,“你若是真不想娶,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为娘倒也能为你出头,就说你身有隐疾,不能行夫妻之事。公主嫁过来定要守活寡,你看如何?”
他喊她娘,喊了这么多年,从一开始的不习惯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丫头做养母,到后来,那声娘喊得顺口。不只是因为他这个孤儿没有她的救济就会饿死街头的缘故。
她以她的认知做着她认为娘亲该对儿子做的。她承认收养他就是她一时兴起。跳过要给孩子把屎把尿最麻烦的年纪,她想要速成,速成的有个生活可以自理的儿子。或许她这养母未必称职,但还算是负责。
他如果后悔了,她还是会帮他的。
元牧笙道,“我第一次入宫时,看到一个姑娘在爬树,心里想着哪来的姑娘这般大胆。却是看到她把一只雏鸟放回了鸟窝里。本想上前与那姑娘说几句,可因为来寻我的公公催促,我只得先走了。后来问过才知,那一日是平乐公主在附近赏花。”
“所以就由怜生爱就喜欢上她了?”她去摸了摸元牧笙的头,“你捧着书就是一整日,除了我,与你说得上几句话的姑娘屈指能数,也就会念几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就以为自己知道情是何物了。可你就见过一次她爬树就喜欢她了?估计那****爬树之前是化了个倾国倾城的妆了。”
元牧笙道,“我只觉得这姑娘或许未必如人传的那么坏,我开口退婚,那对姑娘家是很大的羞辱,我希望想个法子能叫她自己退了婚事。”
“小时候我救你的时候可不觉得你有这么天真的,怎么越大越傻气。不想娶就不想娶,还要顾着顾那,你小心顾着顾着把自己搭进去。反正这婚事是你的,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元帝仪玩够了,将青草扔进了笼子里。然后走到柜子前拿出新裁的,打算要在儿子大婚那日穿的新衣,对着铜镜在身前比划,“今日坐我们对面的,生了一双凤目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元牧笙回想,凤目?“应该是大学士,凤靡初。”
元帝仪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又记不起来,既是记不起来也是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索性不再想了。她看着梳妆台上的发簪,开始玩起梳妆台上的首饰,不再搭理房中的元牧笙。
元牧笙摇了摇头。
她让他考虑对着一个刁蛮的老婆一辈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却不知,拜多年来跟个性情多变,表里不一,人前是仙子,人后是妖孽的养母共同生活的经历所赐,给了他无限的忍耐力,再难忍的女人,与他面前这位相比之下,他也都觉得不难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