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三皇子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面上神情也亲热的紧。只细看的话,亲昵中明显还有着欣喜并敬重之意——
不怪姬旻如此,实在是手下谋臣虽多,可若论胸中韬略,那么多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顾准的手段。
外人只道顾准是花花公子、帝都纨绔,如何能知道此人实乃山中卧龙!而自己,自然就是那个卧龙选择的明主了。
到现在,姬旻都庆幸,亏得第一次见面时对顾准释放了善意——
那还是顾准第一次跟随乃舅入宫,却因走错路冲撞了太后,当下就被当成新入宫的小太监,要捂了嘴拖下去施以杖刑,彼时自己正好跟随太后身侧,看这小太监委实生的玉雪可爱,比自己身边所有小太监都长得好,便出言求情。
本想着要到自己身边,日日相伴嬉戏倒也不错,倒不料竟是得了个再厉害不过的智囊。
这些年来,诸如亲近承恩公府,多和文人结交,可不全出自顾准在背后指点?唯有去年,顾准不知因何突然离开帝都数月,自己一时行事鲁莽,着了裘贵妃的道,竟是惹得父皇大为不喜。
亏得这段时间来,有顾准帮自己谋划,才令父皇对自己不再有什么芥蒂。只是想要恢复到从前父慈子孝的时候,却还要好一番努力。
如此种种,自然令得姬旻对顾准更为依赖,甚而原本存着的些许小心思也全变成了由衷的喜爱和敬意。
顾准早在听到姬旻足音的第一时间,已是来至门旁迎候。
姬旻忙快走几步,上前就想挽住顾准的胳膊,顾准却是更快一步,已是闪身退至一旁,不悦道:“三皇子和四皇子一起出去了?喝了多少酒?”
姬旻就有些尴尬,却是丝毫没有什么不悦之色,哈哈一笑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我家顾先生。”
心里也很是遗憾。阿准越长大越好看,可惜却是个碰不得的带刺儿玫瑰。
只这人真有本事,眼下倒是不可唐突。
“三皇子倒是好兴致。”顾准神情依旧发冷,跳动的烛光在顾准精致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与影,竟是有着一种别样的妖冶与艳丽,“只怕是被姬老四卖了还帮着数钱吧?”
“先生莫气。”还以为会被夸奖呢,没想到竟是被被顾准这么冷言相斥,姬旻不免有些发蒙,“不是先生说让我审时度势,和老四多接触吗?”
“那你审时度势了吗?”顾准冷笑一声。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怪不得拽着元后和皇上的结发情分,还生生把自己弄到这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境地。
要是这人是姬临……
却又摇了摇头——自己当初会选择姬旻,相中的不就是这人的愚蠢好掌控吗?
“老四眼下和皇位是断没有缘分了。且他手里有军权,我不想法子拉拢的话,就会让老五捷足先登了。”猜不透顾准想些什么,姬旻老老实实道。
“那就让他捷足先登!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顾准冷笑一声,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一字一字道,“姬老四的野心大着呢,掌控军权,这不过是第一步罢了,亏你们兄弟俩竟还……”
“先生怎么知道?”姬旻大惊,仅有的一点儿酒意登时消散殆尽。
“你可知顾准纵容部下招妓之时,同什么人见面了?”顾准音色极淡,却是别有一股慑人之势。
姬旻心里一沉,既是让顾准这般看重,那客人怕是身份不低:“哪位朝中权要?”
心里却依旧有些疑惑,实在是老四治军当真很有一套,他周围说是铁桶一般也不为过。自他一路进京,不独自己,怕是老五那里也不断派人前往打探,结果倒好,竟是根本近身不得。
“若是权要也就罢了。”顾准冷笑一声,“那迫不及待前往私会姬临的不是旁人,正是皇上并太妃疼到骨子里的谢家唯一后人,谢畅……”
“谢畅?怎么会是她?”那可是裘贵妃相中的儿媳妇。且说句实在话,若非两人年龄有些差距,便是姬旻,也动过求娶谢畅的心思。毕竟,真是能把谢畅娶到手,以那丫头在父皇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说不得便可以少奋斗十年。
除此之外,更是对顾准的手段震惊不已。毕竟,自己派出的精锐别说打探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便是想要靠近老四也不可得。且姬临和谢畅私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必定防范严密的紧,怎么就会让顾准的人查访到?
“你家四弟当真是聪明人,竟然想到以自污之法来消除皇上的疑心,这一趟,当真是好收获,不过招了些歌妓,却比他砍下上百颗匈奴将领啊的人头得到的回馈还要大。姬老四能忍,够狠,还能抓住每一个机会,这样的姬临,三皇子还觉得无害吗?”顾准却是没有解释自己消息来源的意思,只瞧着姬旻的眼睛道。
“自污?先生的意思,老四故意招妓,让父皇骂的?”姬旻也不算太蠢,闻言略一思索,顿足道,“这个老四,当真奸猾,竟是连父皇也骗过去了!”
平日里只觉老四性情阴沉,又因父皇实在对他厌烦的紧,自己才从未把他放在眼里。本以为拉拢了老四,以后自己在军方也有了可支配的力量,倒不料那混账竟然居心叵测,眼睛一直盯着帝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