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访的群众虽然大部分都走了,留下的却依然有十几个之多。
那个中年男人再劝也无济于事了。
“我们每个生产队留两代表,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那些人说。
“你们这样说就是摆明了不相信我了?”中年男人道。
“我们谁也不信。”那些人说。
“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党和政府吧。”
“我们谁也不信!”那些人依然是那句话。
中年人无奈,看了一下兰镇长和王清华。兰镇长说:“那就让他们都进来吧。总比围一群人强多了。”
路上,兰镇长问黄书记,这是哪个村的,什么问题。黄书记只说是小王庄的,包片领导是工会马主席,包村干部是新分来没多久的王天明。涉及到实质性问题,就闪烁其辞,或者含糊回答。不知是真不知情,还是有什么隐瞒。
由于人数太多,反映问题的地方放在了镇政府小会议室。通讯员已将小会议室简单收拾了一下,不过还是有些乱。
兰镇长进来找了抹布重新抹了一遍自己的椅子,刚要桌下,就听有阴阳怪气道:“镇长怕脏,难道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是土堆里长出来的?”这些人早就看出了兰镇长的职位。
王清华急忙拿了抹布,重新将椅子抹了一遍。
事情并非上访这么简单,或许掺杂着政治斗争在里面。幕后的黑手想搞垮谁现在还不明白,但很显然对兰镇长是不友好的。王清华一边擦拭椅子,一边想。这些人有备而来,有些人手里好像还拿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密密麻麻写着东西。字迹很小,也很乱,而且只是在王清华眼前晃了一下,王清华也没有看清楚。
“说说你们的问题吧。”兰镇长入座后道,一副很轻松的样子道。同时对王清华耳语道:“马上把工会的马主席和包村干部王天明找来。”
王清华心心领神会,转身走了。
那个中年人道:“不知道你贵姓。”说话倒很客气。
“我姓兰,你们可以叫我兰镇长,也可以叫我兰英。”
“那我叫你兰镇长吧。”那中年人顿了一下,接着道:“兰镇长,我们这次来不是想闹事,主要是想给镇政府反应一下我们村的问题。”
“这个我知道,你说吧。”兰镇长一边说,一边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记录。
“我们是小王庄的。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村是咱们镇唯一能算上有点钱的村子。为啥呢?就是因为我们村有个矿山。”
兰镇长点头。
“这个矿山原先是包给一个叫唐范海的老板。那个老板别的不说,起码每年给村里的承包费很利索,年底结算,一份不少,全都给了村委会。村委会也如数到我们手里。这样当然很好了,因为我们的地都被他们挖矿了,也没有地,就指望那点钱了。可是……”
中年人说到这里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可是自从去年尉文武当了村长之后,直到现在,我们一分钱还没有见着。起初我们问他,他说唐老板这段时间资金周转困难,过段时间再给。过段时间就过段时间吧。人家唐老板平时对我们村也不错,修个路、建个戏台什么的,人家都给拿钱,而且不是少数。我们能说什么呢?”
“后来,村里在矿上干活的见到唐老板,就随便问了一句。不想唐老板说,他早把钱拨到村里账上了。我们又去问尉文武。尉文武说,钱是拨到村里账上了。要让他钱可以,不过大家得先答应他一个条件。我们当时也没多想,人家是村长嘛。”
“他说,他找了一个台商,想在村里搞个项目。人家台商的意思是,村里必须也出一部分资金。可是村里没钱,咋办呢?就只有把买矿山的钱股份入股。当以后挣了钱,再分。”
“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我们怎么能答应呢?谁知道他是玩什么把戏。他却说,如果不答应,以后的钱就别想领了。我们这才跑到镇政府告状。”
那中年男人,说完又补充一句:“兰镇长,你看咋办?”
这时,包片领导马主席和包村干部王天明都已经来了。
那中年男人刚说完,马主席就站起来说:“黄志坚,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啊。你摸摸你自己的胸口,你对的起你的良心吗?人家尉村长什么时候给你说过这种话。”
马主席说完又转身给兰镇长说:“兰镇长,你别听他胡说。这件事情的经过我都清楚。确实是唐老板最近资金紧张,没有把钱拨到村里。这才致使迟迟没有到群众手中。”
“姓马的,你们做的亏心事,你们自己还不清楚?还在这里红口白牙说瞎话。”
“你说唐老板没给村里钱,那唐老板为什么说给了?”
“你和那尉文武本来就是一伙的。”
“你狗日的,哪次去村里不是吃了还拿?”
……
马主席刚说完,会场里马上就吵乱了。
黄志坚赶紧劝解道:“说好了,到了镇政府好好说,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这还说个屁啊。人家是想合伙弄走咱们村的矿山,断了我们的活路,我们还跟他们说。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群众情绪很激动。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兰镇长大声道。
会场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