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方才王直所讲述的那些,顶多就是让郑潜对鲁阳赵氏稍稍有些了重视,但他汝阳县令王丹的‘倒戈’,却是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
好端端的,为何王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恢复了对鲁阳县的钱粮资助?且这件事,这位王县令前前后后从未与他们郑氏通过气?
半个时辰后,郑潜与王直风风火火地赶到县城,来到县衙处求见。
此时,县令王丹正坐在县衙的后衙的屋中喝茶,忽听有人前来禀报:“大人,汝阳侯世子郑潜求见。”
“哦。”王丹随口应了声,笑着喃喃自语:“果然来了,消息还真灵通……”
说着,他吩咐下卒道:“将世子请来吧。”
“是!”
片刻之后,就见郑潜、王直二人在一名差卒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间王丹的书房。
王县令起身相应,笑容可掬地问候道:“什么风将世子请来了,快坐快坐。”
虽然郑潜此番是为质问而来,但却也不敢轻易得罪王丹,勉强露出几许笑容回应了王丹的礼数,直到双方在屋内坐下后,他这才开口道:“县令大人,今日郑某听府里的下人禀告,说是王县令又命严县尉押送一批钱粮前往鲁阳县……不知,这事是否属实?”
“呵呵呵。”王丹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
听他亲口承认,郑潜微微色变,皱着眉头问道:“县令大人,这……发生什么变故了么?咱汝水诸县先前不是约定,不再向鲁阳县给予钱粮资助么?当时我记得王县令也是同意的……”
“这个嘛……”
王丹端着茶碗打着官腔。
诚然,当初汝阳侯府挑唆汝水诸位断绝给予鲁阳县的钱粮资助时,心中对鲁阳乡侯、对刘緈等人心有怨气的王丹,顺水推舟就站在了郑家父子这边。
但问题是现如今情况有变呀。
前端时间,即今年正月鲁阳赵氏的二子赵虞拜访过他以后,他派心腹老仆前往宛城,确认了赵氏父子与王尚德的关系——刘緈确实没有撒谎,王尚德确实非常看重赵虞那小子,似乎有意等后者成年后招到麾下。
有这层关系在,那就意味着鲁阳赵氏确确实实就是他们王氏一族的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又没有利益冲突,王丹有什么理由继续针对鲁阳县、针对鲁阳赵氏父子呢?
他还指望赵虞日后能在王尚德面前多替他美言几句呢,毕竟王尚德可是他们王氏一族目前最得势的将军。
“……是这样的。”
思忖了片刻,王丹打着官腔回答道:“先前出于王某的私怨,王某听取了世子的建立,断绝了给予鲁阳县的钱粮资助,但后来王某仔细想想,觉得不妥,试问,我怎能因为对刘县令的私怨,便不顾鲁阳县的人呢?无论是鲁阳人,还是涌入鲁阳县的那么难民,那些亦是我大晋的子民啊。……再加上前一阵子,刘緈又亲自来赔礼道歉,我想了想,便决定恢复给予鲁阳县的钱粮资助,帮鲁阳人一起度过难关。”
他这大义凛然的一番话,听得郑潜与王直目瞪口呆。
倘若是不了解这位王县令的人,怕不是就这样被骗过了,但郑潜与王直却了解这位王县令,知道他心胸狭隘、贪婪利己,怎么可能因为鲁阳县令刘緈的一番道歉,就恢复了给予鲁阳县的钱粮资助?
还说什么帮鲁阳人一起度过难关?开什么玩笑!
皱皱眉,郑潜低声问道:“王县令,到底是怎么回事?”
“唔?”王县令一脸不明究竟:“什么怎么回事?”
郑潜连番试探了几句,王丹都没有透露实情,郑潜心中急怒,却又不敢向这位王县令发作,最终沉着脸告辞了。
见郑潜告辞离去,王丹身边有信任的老仆开口询问道:“老爷为何不透露真相,劝郑家与鲁阳赵氏言和呢?终归汝阳侯府以往也对老爷颇为尊重。”
王丹摇摇头,走到桌案旁,从桌案上拿起一叠纸,问那老仆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老仆上前看了几眼,满脸不解:“地契?”
“还有在我汝阳开设店铺行的凭证。”王丹随手将手中事物丢在桌案上,沉声说道:“这些东西,是那赵虞当日随刘緈来拜访我时所求的,当时我还吃不准他与王尚德的关系,因此虽然答应下来,但却迟迟没有派人送去……他一个鲁阳人,跑到我汝阳县城开店铺,还一口气就要开设十几家,你说他图的什么?呵,我倒是想左右逢源,但就怕到时候两边不讨好,还不如隔岸观火,任凭他两家去斗……啧,虽然可惜了,但这郑家,赢面恐怕不多。”
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叠纸,吩咐道:“去,将这些东西送至鲁阳乡侯府。”
“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