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你!你说什么?”
白桓宇的话如同一记响雷轰然炸响在左相的耳边,胸口的剧痛在这一瞬几乎被他抛在了脑后。睍莼璩晓
一张晦暗的老脸血色褪了个干净,他疯了一般冲到白桓宇的面前,用力握住了儿子的双臂,“你说什么?”
想到白花侬如今还昏迷在左相府,白桓宇心头剧痛,暴怒之后便是无边的颓废,“爹,昨日我们只要将夜阑心放了,那妹妹便还有救。你却不听,现在方圆十省的红景天已经都付之一炬了!”
“你的意思是……”左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身子也因为这个打击而轻颤了起来。
怎么可能?
他派了那么多人去右相府,竟然连一点红景天都抢不回来吗?
左相恶狠狠的扭头,一双眼睛里面射出暴怒的寒光,“夜阑心,是你干的对不对?”
夜阑心美眸忽闪,面上端的是风轻云淡,“我想我的丫鬟应该跟左相大人派过去的人见过面了,不过到现在导致红景天被一把火烧掉的,应该是左相不守信用导致的吧?”
夜阑心的话里面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没错,她委托银发少女带话给了馨儿和阿九。
馨儿头脑灵活,负责跟左相派来的人谈判。
她们的条件有两个,第一就是夜阑心安然无恙的从刑部被请出去,至于这次的垄断事件怎么收尾就要麻烦左相自己擦屁股了;
第二,便是按照夜阑心当初在长乐王府门口提出的要求,以十两纹银换一两红景天的价格,将锦绣苑里面那些红景天一并带走!
这两个条件,若是有一项没有满足的。
又或者夜阑心身上少了一根毫毛,那她们便会“玉石俱焚”,一把火将锦绣苑的红景天都给毁了。
听了这个消息的左相更是十分暴怒,没想到右相府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如此跟自己讨价还价。特别是最后那一句“玉石俱焚”,更是点燃了他所有的怒火。
所以当时他不顾白桓宇的劝阻,依旧是一意孤行:不但要将红景天抢回来,还要夜阑心为伤害自己宝贝女儿的事情付出代价!
只是他根本就没有料到的是,自己派出去的抢夺红景天的那一波人,还没靠近锦绣苑,就被埋伏在四周的暗卫给打的落花流水,甚至是连一个人也没能留下活着回来。
他一直以为夜重华不过是一介书生,却没料到他竟然培养了那么多暗卫,就等着抓自己一个现行。
若派出去的人都被灭口了也就罢了,可若是留下了活口,还将自己供出去……
气急败坏之下,他才想到了最后一招,只要自己将夜阑心拿捏在手中,又何必担心右相府里面的暗卫?
谁知道,夜阑心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吩咐自己的丫鬟将那满院的红景天一把火给烧了!
难怪,刚才自己要杀她的时候,她会露出那样诡异的笑容。
原来,这个女人早就有了安排,她早就算准了今日自己不敢拿她怎么样!
“夜阑心,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左相一声怒吼,身形一闪,便冲到了夜阑心的面前。
右手一扬,竟是一把掐住了夜阑心的脖颈。
“你害死了花侬,我要你陪葬!”左相此刻双目赤红,心中的暴怒让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理智。
夜阑心如今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身的功夫,现在就跟一个平常的少女一样,遇上了左相这样手臂比大腿还粗的男人,压根儿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脖颈上被人扼住,呼吸也逐渐开始有些不顺畅。她双手紧紧扣着左相的右手,却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左相,你今日最好要了阑心的命,否则下次有机会,阑心一定会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即便是处于劣势,夜阑心脸上却依旧没有露出丝毫的怯弱,那如同黑瞿石一般的眸子透着坚毅冰冷的光芒。
左相扼住夜阑心脖颈的右手,因为她这一番话又锁紧了一些。赤红的眼底射出恶毒,“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
白桓宇方才受了伤,即便此时想要救夜阑心,却是还未迈开步子,脚下又是一软,整个人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他焦急不堪的开口,“爹,你不要一错再错啊!”
这段时间里,父亲的脾性越来越暴躁。白桓宇曾经问过他到底在练什么武功,却从来就得不到左相的回应。
“花侬活不了,这个小贱人也绝不能留在世上。”左相话未说完,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一些。
原本还立在左相面前的夜阑心因为他手上的力道,竟然是缓缓的被举了起来,整个人悬在半空,连脚也没了着落点。
眼看着夜阑心一张俏脸因为窒息而渐渐变得青紫,而她却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低吟,这样倔强不服输的性子,这样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格,看在白桓宇的眼底,实在让人心疼不已。
白桓宇拼着最后一口气,竟然是转手从立在一旁的侍卫腰间一抽。
随着一声利刃破空的声音,那侍卫一时不防,腰间的利刃竟然是被白桓宇一手给夺了过去。
“白少爷,不可!”
那侍卫眼睁睁的望着白桓宇右手挽了一个剑花,那三寸长了利刃竟然是朝着自己腹部抵了上去。
左相手上的力道一顿,回头一看,竟然看见自己的儿子拿着一柄利刃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
一股恼意蜂拥而上,几乎就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小兔崽子,你要做什么?”
白桓宇眸光淡淡的望着左相,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绝,“放开夜阑心!”
“你说什么?”左相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不敢置信的怒吼,“这个小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了,害死你妹妹,如今又这样迷了你的心智,她必须死!”
只是左相的话音还未落下,白桓宇右手竟然是毫不犹豫地一个用力。
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那锋利的刀尖瞬间没入腹部半指之深。鲜血在下一刻蜂拥而出,将他华丽的长袍染成了红色。
而此刻的白桓宇却只是淡淡的抬了一下眉头,语气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放开她,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左相看到这一幕,简直气得肝胆俱裂。
那双赤红的眼睛落在夜阑心的身上,顿了顿,又落到了白桓宇的身上,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爹,如果你想在失去妹妹之后,连我这个儿子也不要了,那现在就动手杀了夜阑心!”白桓宇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右手又是一个用力,那利刃又没入半分。
那站在一旁的侍卫被这一幕给吓呆了,他惊恐的开口,“相爷,您赶紧收手吧!再这样下去,大少爷就没命了!”
侍卫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左相一声爆喝,左手扬起,一拳砸在了夜阑心身后的墙壁上。而他的右手也在这刻顺势一松。
没有了扼住自己喉咙的铁手,夜阑心的身子如同一片落叶一般飘落在地上。
脖颈间的青紫还没有褪去,整个人也因为缺氧而头脑昏沉,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异界图书馆
倒是白桓宇在看见这一幕,飞快地扔掉手里的利刃,用尽全身朝着夜阑心那边爬了过去。
他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夜阑心扶了起来,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好半响,夜阑心才算是回过了神,她清冷的目光扫过白桓宇还在流血不止的腹部,用略微嘶哑的声音回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白桓宇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最后化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夜阑心知道白桓宇的意思,他这是在替自己的父亲道歉呢!
只不过,她夜阑心可不是什么圣母,左相刚才可是真真切切的想要自己的命呢。
她断不会因为白桓宇的一句话就将这一段给抹去,她夜阑心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不过,刚才白桓宇救自己这份情谊,她记在心上,也会还给他!
美眸微微一眯,夜阑心轻轻揉着自己被勒的生疼的脖子,终于是抬起眸子看向了一脸颓然的左相。
方才那一拳他几乎是将自己满腹的怨气都发泄了出去,如今左手上一片血肉模糊,微颤的痛感似乎也将他的理智拉回来了一些。
原本在战场上挥斥方遒,春风得意的脸上,此刻灰败一片: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差点就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害死了。
“如果你们不想让白花侬死的话,最好马上去求长乐王。”
微微带着三分沙哑的嗓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就像是安静的夏夜里面一记炸雷。
不但惊得白桓宇瞪圆了双眸,更是让一脸颓败的左相陡然亮起了眸子。
“你说什么?”白桓宇因为流血而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血色。
没错,刚才他之所以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做筹码救下夜阑心,就是因为自己相信她根本就不是传闻中那种暴虐且蛮不讲理的人。
花侬当初的确是戏弄了她,可一查便知道是有人故意设下了圈套等自己的妹妹去钻。
况且,长乐王侍卫的那一掌,让她现在半死不活,只剩下一口气,这样的惩罚和教训也够了。
心中一半抱着一丝夜阑心会知恩图报的心思,另一半,却是连自己也看不清楚的情愫。
刚才,看到父亲掐住她细致的脖子,看着她俏脸憋的青紫,看着几乎就要喘不过气的样子,白桓宇只觉得胸口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被慢慢掏空。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白桓宇能够确定,若是那东西被掏空了,他一定会难受、后悔一辈子。
所以,方才他才会那样毫不犹豫,且坚定不移的将那柄利刃插(河蟹)进自己腹部。
而现在,夜阑心的行为告诉了自己,他赌赢了。
赢在他选对了对手,夜阑心的确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
左相这个时候一张老脸上的表情更是五彩缤纷,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夜阑心:这个女人不是心胸太宽广了,就是脑袋有问题,或者是被刚才自己的举动给吓傻了?
不然,她怎么会松口告诉自己救花侬的办法?
夜阑心仿佛是看穿了左相的心中的想法,绝美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冷意和嘲讽,她缓缓抬头,“一命换一命,刚才你差点要我命的这一桩我们就扯平了。”
左相有些不敢置信,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方才自己脑袋一热,没有考虑后果。现在冷静了下来,才发现,自己若真的在这里将夜阑心给杀了,恐怕会带来无数的麻烦。
不但夜重华不会放过自己,长乐王还有皇帝那边也没有办法交待。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暴躁易怒了?
现在见自己儿子用一刀换回了这件事的平静,左相心中竟然是生出一丝侥幸来。
“你们没有时间了!”方才的痛感已经渐渐消失,夜阑心亦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缓缓的站了起来。
此刻的她一双眸子清澈见底,不复方才的狠厉。她望向白桓宇,“现在去求长乐王,就说是我让你过去的。”
白桓宇强行撑起了身子,目光望向夜阑心的时候,里面盛着满满的担忧和深意。
不过,最终还是妹妹的性命压过了一切念头。他伸手封住了腹部的几个大穴,由着方才身边的侍卫将自己搀扶了出去。
自己这点小伤与妹妹的性命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倒是左相还没有从方才那一幕幕中回过神来,望着白桓宇离开的身影,竟然是呆若木鸡,脑海里面一片空白。
夜阑心冷冷一笑,望向了左相,“左相可知道,长乐王府里面有一个小神医?”
左相回过神去,不明所以的望着夜阑心,“你想说什么?”
夜阑心嘴角一弯,她可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且也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
刚才那一命白桓宇替白振刚还了,那以前的帐也该好好算算了。
“我想说,那位小神医开出来的药方,估摸着也与白大少爷手里拿着的药方是一样的。”
夜阑心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当着左相的面无形无状的坐了下去,全然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歆长细致的指头在手边的扶椅上轻轻的叩着,发出十分有节奏的轻响。
听了这话,左相面上一凝,原本还呆滞的脸上陡然燃起了怒意,他不敢置信的大声吼道,“你刚才在桓宇面前不过是在装模作样,你骗他去找长乐王,不过是想支开他?”
夜阑心冷冷一笑,“左相不是也嫌他碍事么?刚才如果没有他,你不久可以顺利杀了我么?”
左相不敢置信的望着夜阑心,这个女人不过十五六岁,可她为人处世的这一番做派,完全就不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那临危不惧的样子,还有此刻如此深沉且善变的心思,分明就比一个在官场打滚数十年的官员还要厉害上几分。
想起自己之前在她面前上演的那一番威逼利诱,恐怕那些在她面前不过是让她凭添了一份笑料吧?
“你到底想怎样?”左相的脸上凝上了一层寒霜,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将夜阑心当成了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夜阑心微微一笑,“我跟左相不一样,我这个人有原则。我说过的话,素来都是算数的。方才那一桩我们扯平了,但是被烧毁的那些红景天可是用我将来的陪嫁买回来的……”
“你想要钱?”左相脸色一沉,“是你自己放火烧了那些东西,凭什么来找我要钱?”
“啧啧,左相您可别这么说。”夜阑心面露夸张的神情,一副商人的市侩摸样,“不是要钱,而是跟您做生意。”
左相冷笑,“现在所有的红景天都被你毁了,你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生意二字?”
夜阑心面对左相的冷嘲热讽,也不恼怒。反正待会儿自己就会有大笔进账,让他占占口舌的便宜也无妨。等会他肉疼的时候,叫他哭也没地儿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