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是一介文官,但是脚上的力道却有七八分,这一脚踹下去,更是让绮罗生生的吐了两口血。
绮罗瘫倒在地上,冷眼看着夜重华,灰败的脸上尽是绝望。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夜重华将不会再属于自己,可是她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也别想得到。
想到这里,绮罗缓缓抬头,“我告诉你,是我将以芙困在地道中十年。让她十年不见天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看看夜阑心吧,看看你和以芙的女儿吧!老爷,你还不知道吧,她中毒了——”
绮罗的眼底有绝望,但是更多的却是报复的快感。
“你知道吗?因为以芙抢走了我爱的男人,所以她的女儿也不会得到幸福。夜阑心就算能够活到十八岁,她也会慢慢慢慢的失去记忆,失去感情,失去爱人的能力。她会慢慢的变得痴呆,从双手,双脚,然后再到神志,她会什么也忘记,变成活死人。然后,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绝望的死去。你知道吗,这就是你们背弃了我的代价!”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夜重华一声怒吼,作势又要往绮罗的身上踹去。
只是,他的脚还落在半空,却见绮罗的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片乌黑和灰败,下一秒她的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
“不好,她服毒自尽了。”站在一旁的馨儿看到绮罗的反应,惊呼出声。
夜重华更是惊慌失措突然的扑到了绮罗的身边,一把将绮罗抱了起来,右手更是抠住了她的下颌,“你不能死,快点把解药交出来!”
只是,夜重华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绮罗牙缝中藏着的毒药,入口即化,更是无药可解。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是痴痴的看着夜重华,眼底竟然是浮出了一抹幸福来,“老爷,就算是你为了夜阑心也好,今天你能够说出这一句‘不想让我死’那就够了。”
“绮罗,把解药交出来。”夜重华紧紧的抱住了绮罗,奋力的摇晃着她的身体。
只是,怀中的人生命已经开始流失整。个人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变的冰冷起来。
绮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说道,“既然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永远别想得到,我就算是死,也有夜阑心陪葬,这就够了。”
说完这话,绮罗身子一软,就再也没有了呼吸。
夜重华绝望地摇晃着绮罗的身体,如果绮罗说的是真的,那么,夜阑心就真的中毒了。那样的毒根本就无药可解。
是他,是他先害得自己的夫人,被囚禁数十年,不见天日。
也是他,害的自己与最爱的女人的女儿名声败坏。十几年来,感受不到任何父母的温情,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而绮罗却不给他任何可以挽回和弥补的余地。这就仿佛有人用刀,在一刀一刀的割着他的心,鲜血淋漓,却有无可奈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木讷的呆站着的以芙夫人却是在看到绮罗的尸体之后,突然声嘶力竭地尖叫了起来。
那尖叫声嘶哑、凄厉,在这幽深的竹林里面,显得格外惊悚骇人。
仿佛压抑了十几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出来。十几年的痛苦纠葛在这尖叫声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尖叫声落下,以芙夫人的身子也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夜重华惊慌失措地扑了过去,飞快地将以芙夫人给抱了起来。可是他脚下的步子还没有迈开,却又顿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白举,又看了一眼面上并无任何表情的夜阑心,心中又是痛恨,又是愧疚。
这个时候,救以芙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他想要东山再起,他想要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他更想要变成以前那个权倾朝野的右丞相。
但是此刻,他更想弥补他这些年来犯下的过错。
此刻的夜阑心,心中也是十分的复杂。
这十几年来,夜阑心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不知道,但是,从自己穿越过来的处境,便能瞧出一二。
原来归根到底,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以芙夫人,根本就不是她真正的娘亲。
而自己从地道里面救出来的那个女人,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
也许是这个身体对母亲潜意识里面的依赖,在看到以芙夫人忽然晕过去的时候,夜阑心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想跟上夜重华的脚步,可是,却觉得脚下有千斤重石,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清凉缓慢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醇厚的大提琴,温润,却又挑拨着人的神经。更如同一道清泉,缓缓的沁入山谷,将夜阑心胸口的怒火缓缓熄灭。
夜阑心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热情的大红色。
而在那大红色的映照之下,一张绝世的容颜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怎么又是你?为什么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出了什么事情?你总是能这么快的出现在我身边?”夜阑心有些烦闷地说着这话。
可是,君无邪却能够在这话里面听出一抹心酸和无奈。
夜阑心不管她再怎么强大,她也是人,她也渴望亲情渴望温暖,就如同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君无邪更是对面前的人儿又多了几分怜惜。
他缓缓地看向了白举,“如果你想去看以芙夫人的话,那就去吧,这里有我。”
没有了往日里的吊儿郎当,此刻的君无邪面上的表情十分真挚。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面,缓缓流淌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看一个人是不是在说假话?看他的眼睛就够了。
也许是因为君无邪这一刻的眼神过于温柔,又过于认真,让夜阑心,突然想要放下心中的包袱,将这一个烂摊子就直接给他。
夜阑心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扔下了一句,“这里就交给你了”之后便,朝着夜重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倒是这个时候,幽深的竹林里面,只有白举被数十人怎么团团围住。
他冰冷的双眸里面透出寒光,直直的射向了君无邪。
脸上带着几分嘲讽和轻视,白举漫不经心的开口,“王爷,这一趟浑水你还是别淌的好。”
倒是君无邪,原本轻松的脸上浮出了漫不经心。他看了一眼白举,说道,“这可怎么办呢?本王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王爷,有些闲事你可未必管得了。”白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杀意。
“管不管得了,可不是你说的算。”说完这话,从君无邪的身后,迅速地穿出了几道黑影。
那几道黑影身形快如闪电,更是夜重华带过来的家丁无法比拟的。
白举眼看着君无邪已经动了手,他整个人也跟着动了起来。只不过,与平时文质彬彬的他有些不一样,此刻他周身充满了力量,如同一只正打算外出觅食的猎豹,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杀意。
君无邪冷眼看着白举干净利落的动作,漂亮的桃花眼里面浮现出了一抹深意,“看来,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欢喜楼的四大护法,现在只剩下三个。但是很快的,就能从其他地方,调配一个填补上来。
君无邪散漫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将白举团团围住,打得他节节败退。
嘴角弯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付白举这样的人,若是还要他亲自动手的话,那欢喜楼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白举双拳难敌四手,在挣扎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便被欢喜楼派出的人给生擒了。
此刻的他,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可是,身体却是暴躁的反抗着。喉咙里也是发出沙哑的怒吼,“君无邪,不敢这么对我。”
君无邪冷冷的笑了,那双妖媚的眸子里面,瞬间荡漾起了千万种风情。即便是现在生命垂危,白举也不免被这一抹,灿烂过百花的笑容给迷了眼睛。
只是在下一瞬,他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君无邪袖子里面的红绫,便飞射了出来。
那红菱犹如一把尖锐而锋利的爪子,竟然是穿过了,他的胸骨。
这突如其来的痛苦,让白举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君无邪,那愤怒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而此刻君无邪的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现在你倒是说说看,看我到底是敢还是不敢?”
白举总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喜怒无常的长乐王。不是说他体弱多病吗?不是说他无权无势吗?可这些顶级高手又是从哪里调配过来的?
白举在脑袋里面转得飞快,到底是谁在背后默默的支撑着,到底是谁?谁才是君无邪这个病秧子的后盾?
“知道吗?能够生擒你的人,可都是欢喜楼的高手。欢喜楼白大人应该听说过吧,那里面有九九八十一种酷刑,不管是谁进去了,没有脱一层皮,去掉半条命,是不可能出来的。白大人只管嘴硬,看看欢喜楼的人是不是有办法撬开你的嘴。”
说完这话君无邪广袖一甩,便飘飘然的离开了。剩下被擒住双手,完全动弹不得,就算是连咬舌自尽也做不到的白举。
刚才他不过是被人为进了一粒入口即化的药丸,此刻,别说是逃跑,就连舌头和眼珠子他也没有力气再挪动分毫。
欢喜楼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恐怖的存在?
而君无邪到底跟欢喜楼又有什么关系?
带着满脑袋的问号,白举像一条死鱼一样被欢喜乐的人给带走了。
原本灯火通明的竹林,在下一瞬间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安静。晚风瑟瑟,将高耸的竹叶吹得沙沙作响。浓密的乌云缓缓的散去,皎洁的月盘缓缓的探出脑袋,将,柔和的白光缓缓地洒向大地……
整个晚上,夜重华几乎都没能合眼。他守在床头,目光沉沉的落在已经昏睡过去的以芙夫人身上。
江牧已经来过了,也替以芙夫人施过针了。
江牧说,以芙夫人这是受惊过度。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了过往的一些让她十分痛苦的事情,所以才受到了刺激,昏厥了过去。
只等他开几副安神定气的药,服下去之后,就可以慢慢转醒。
夜阑心此刻也在床头守了一夜,一张俏脸上也显现出了疲倦之态。
夜重华有些尴尬,却还是开口说道,“阑儿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不过夜阑心却没有抬眼,只是淡淡地说,“还是我留在这里吧,娘亲醒来之后,最想见的人未必是你。”
这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夜重华的心,也让他更加愧疚。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阑儿,这一切都是因为绮罗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耍手段,我们一家三口也不可能会变成这样。”
自始至终,夜重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
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但凡是他在多花一些心思在娘亲的身上,就不可能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事到如今他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一个死人的身上。
这才是让夜阑心真正看不起他的原因。
“那夜倾心呢!”夜阑心冷冷的开口,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夜重华听到这话,只觉得一记闷雷在耳边炸响。
夜倾心是他与绮罗所生,而且这么多年来他都将夜倾心当做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现在再来看,夜倾心的存在却像是一个笑话。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夜重华,自己曾经做过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看着夜重华沉默的样子,夜阑心这才说道,“夜大人最好是好好的处理这件事,否则,娘亲醒来之后,它将会成为娘亲最大的心病。”
就在夜阑心的话音刚落时,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扭过头去,发现面带薄纱的夜倾心正飞快地跑了过来。
夜重华在看到夜倾心的时候,面色不由得大变。现在的夜倾心,不是他的心头肉,却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
而且,绮罗总归是在自己身边陪伴了十几年。虽然是用以芙的身份,但是她却霸占了大夫人的位置。如果说骗他是因为爱他,夜重华还能够理解的话,那么,她在竹林与兵部尚书白举私会,做出那些苟且的事情,那又要怎么解释呢?
在崇尚男权的东陵,戴绿帽子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接受的耻辱。
绮罗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可是回头却又与兵部尚书做出那些苟且的事情,这才是夜重华最最不能忍受的。
现在再看夜倾心,夜重华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心思转动之间,夜倾心已经跑到了以芙的床头。
她抬头看向夜重华,满心悲伤的问道,“爹,娘到底怎么样了?怎么回事呀?不过短短一个晚上,怎么就伤成这个样子?”
此刻的夜重华心头十分烦躁,他甚至不愿意再多看夜倾心一眼,甚至有些害怕,再多看她一眼,自己就会忍不住亲手杀了她。
“这里没你的事情,你赶紧回去。”夜重华冷冷的开口,清冷的脸上尽是嫌恶。他告诉自己,若不是定苍开口求娶,他真的会一掌将夜倾心给劈了了事。
夜倾心狐疑地看向夜重华,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父亲的态度会在一夜之间,有如此大的转变。
“还不走?”夜重华心中烦躁,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夜倾心被夜重华,吼的身体轻颤。
她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目光从夜阑心的身上划过,心中百转千回:肯定又是夜阑心这个贱人在父亲面前挑拨。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这话,夜倾心有些依依不舍的多看了以芙夫人两眼这才终于转身缓缓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