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龟婿辜负香衾,绮罗生倚重光阴
一时事毕,两人均是长叹一声,楼至每每情潮翻涌过后,却比平日端庄自持之风别有意趣,从蕴果身上一跃而下,回身抱住他柔声说道,“我身子倦得很。”蕴果闻言,连忙将楼至拣选的衣裳为他穿戴整齐了,又伸手在他鬓边压了压发髻,方才将他打横抱起出了天衣阁。
沿路之上亦有宫人行走,见了他两人便悉数转向宫墙面壁而立,楼至见状好奇问道,“这些人如何不来请安,却这般回避你我?”蕴果闻言笑道:“你还好意思问?却不见卿面犯桃花之态,如何落入旁人眼底。”楼至听罢脸上一红,便知自己春意未褪,才惹来宫人回避之举,正在低头惭愧之际,却听得蕴果谛魂笑道:“你也太老实了,这话原是我哄你的,面壁回避是本朝制度,无诏不得直视天颜,不然那日婚台之上……”话还没说完,早被楼至捶了他几下道:“少混说……”蕴果见楼至脸皮薄,便暂息调戏之意,轻笑一声施展轻功带他回到皇后闺阁。
一时间三日大婚已过,次日清晨楼至便早早起身打发蕴果谛魂上朝,蕴果兀自赖床笑道:“卿岂不闻我在本朝号为影帝,鲜少涉足朝堂之上,如今再不肯辜负香衾的。”
楼至没奈何朝床边坐了推他道:“昨儿我叫无后那孩子来都打听明白了,皇帝大婚之后必然临朝,你少在这里跟我装神弄鬼的,再不起身,可仔细当日佛乡制度。”蕴果谛魂闻言朗声笑道:“师兄饶恕则个,兄弟起床便是。”
原来当日两人在佛乡之中情同手足,蕴果谛魂倒时常留宿在楼至的禅房之中过夜,两人既然共寝,自然要说些体己话方能睡下,况且都在弱冠之年,自然贪睡也是有的,每每耽误次日早课,当日在佛乡管理事务的矩业烽昙向来有些官腔,蕴果虽然不放在眼里,怎奈楼至顾念同门之情,倒不肯十分给矩业烽昙没脸,是以想出法子按时早起,若是他两人哪个赖床,便镇日不与他说笑盘桓,蕴果谛魂原有些纨绔子弟的毛病,给楼至这样一管,倒十分约束起来,两人相识至今从未再犯,如今见他复又提起少年之事,不由感叹道:“当日我在潜邸之时,每夜只能睡一两个更次,跟我的亲兵都耐不住,每每私下抱怨主子规矩大,不得闲,谁知在你床上倒是睡得香甜,你不唤我,便镇日不想起身,当日我就寻思,若是来日娶你为妻,倒得个夜夜好睡的所在,却也受用得很。”
楼至听闻他童心未泯之言噗嗤一笑道:“好个没出息的小子,真真生错了地方,若是生在小门小户的,难道这般光景了也不知道出门做些营生养活家小,只在内帏厮混有什么出息。”说罢拉了蕴果的手不由分说拽他起来,谁知却敌不过他的力气,给他反身按在炕沿上亲了几下笑道:“我倒是愿意生在民间做个贩夫走卒,每日出门奔波生计,养活你和孩子。”楼至听闻此言心中一动,十分欣羡起来道:“若真能如此,倒是十分平安喜乐呢。”
蕴果笑道:“这有何难,质辛眼看大了,让他早些历练着,况且又有缎师父和十九郎帮衬,到了他独当一面之日,咱们就找个山水如画的地方住下,继续开枝散叶的岂不好么?”楼至听说前面的倒还罢了,听到“开枝散叶”四字,早羞得满脸通红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都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也不知稳重些个,今儿质辛要过来用早膳,你快些穿戴整齐了出去,别吓着孩子,饭也吃不踏实。”
蕴果谛魂闻言妒意横生道:“我说你前几日在我跟前百般承恩,怎的今儿倒薄了情份,原是为了这个小孽障,真真反了,等我闲了可要揭他的皮。”楼至听他拈酸之言噗嗤一笑道:“你越发出息了,连你儿子的醋也吃起来,还不过来让我服侍你穿戴呢。”
蕴果见自己赖床不成,也只得摇头一笑揽衣推枕下了龙床,端坐榻上教楼至服侍他穿戴,两人成婚以来楼至却是首次侍夫,蕴果忍住笑意却要看他忙乱之举,却见楼至看似深知个中制度,不出片刻便将一套繁复的明黄龙袍为蕴果谛魂穿戴整齐,蕴果见状却是讶异道:“说不得,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了?”楼至含嗔看了他一眼道:“如今我既然进来,自然是要照顾你们父子几人的饮食起居,方不辜负你待我的情谊,我跟着春衫女官习学制度的时候你还做梦呢,怎的恁般小看人。”
蕴果谛魂听闻此言,方知楼至在百般承恩疲惫之际,依然抽出空子拖着带孕之身前去向女官学习后宫服饰制度,只为今日侍夫之举,不由眼内一热,伸手将他搂在怀内耳鬓厮磨起来,楼至笑着推拒他道:“看你可怜见的,往后我自然疼你,快别做这委屈的样子了,看给儿子撞见了笑话。”蕴果暂息心中蜜意,放开了楼至让他为自己正冠,楼至因并无对镜,只得含羞在蕴果谛魂的膝头坐了,伸手扶正他的冠带,在下颌处打好了绳结,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脸上一红低了头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