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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七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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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阳女佛乡伴舞,剑布衣表明心迹

楼至听闻此言,也跟着眼圈儿一红道,“当日她的手艺,渡师姐原也学得几分,若是尔善多不在佛乡之时,都是她为我弹奏伴舞的,只是如今却不知这个位置要选用何人方为妥当。”师兄弟两人商议之时,因见朱寒在禅房门口说声“回事”,楼至点头道,“朱寒进来说话吧。”朱寒闻言打起帘子进了内间道,“启禀娘娘,圣上在宫中因怕娘娘在佛乡住不惯,又没几个得力的侍女,因将中宫领衔宫女巫阳指给娘娘使唤。”

楼至此番下嫁蕴果谛魂进入后宫,倒是多得这位巫阳女官的提点照顾,只是他并非女子,对这领衔女官不过淡淡的,并没有多少倚重之意,如今楼至月份大了,身子日趋兼美,却有许多地方不便让宫无后与朱寒服侍的,如今见蕴果心细,派遣一位女官进来,因笑道:“这倒是帮了我的大忙,你且叫她进来服侍吧。”朱寒闻言,因闪身让进一位女官,楼至定睛观瞧之际,却见正是自己宫中的领衔宫女巫阳,但见她虽然眉目如画生得十分妩媚,却懂得在御前安分随时,竟是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的前来,为了是不敢与楼至在容貌上争锋之意。

楼至一面心中品度,一面点头笑道:“难为你来一趟,你正在青春少艾,却要抛却宫中繁华富贵,来在此处偏僻清幽之地当差,心中可觉得为难么?”巫阳闻言含笑回禀道:“娘娘这话端的折损奴婢了,身在御前的人自然是以圣上为要,又有何工夫顾及自身,如今娘娘进宫,是圣上心尖上的人,奴婢们服侍好了娘娘,便是给圣上在前朝分忧,怎敢有怨怼之意。”

楼至闻言点头道:“难为你如此懂事,此番既然是圣上让你来的,如今我月份大了,正要个可靠的人在身边上夜,你就叫人将铺盖放在外间也使得,不用另外洒扫禅房给你居住了。”巫阳领命而去,亲身带了铺盖在外间拾掇整齐了,复又进来服侍楼至往禅床上安枕了,将他身后软枕摆放妥当,搀扶着玉体靠在上面,一面移过一架榻案,在上面略摆上几样精致茶果,从汤婆子上取来一盏血燕道:“娘娘虽然茹素多年,此番亦不算破戒,圣上顾念娘娘凤体,因叫我每日侍奉娘娘吃了这一盅,还请娘娘怜惜奴婢,不要教我办砸了差事才好。”

原来虽然那燕窝并非荤腥,只是楼至往日可怜飞燕衔泥,却给人夺取买卖,因不喜食用此物,此番身怀双子,却依然茹素,难免身子有些亏空起来,如今见巫阳女官劝得殷勤,又是蕴果谛魂对自己一番心意,因不好不接,只得端在手中道:“既然是他心意,我领情便是。”因除去盖碗呷了两口,却是口角噙香并无腥膻之意,因不解道:“这盅子是如何调制的?倒香甜得很。”巫阳见楼至受用方含笑回禀道:“果然娘娘受用此物,圣上因说娘娘生性喜爱洁净,又喜欢甜腻之物,因命人将血燕盅子搁在牛乳上蒸过的,方才送了来,送来之前圣上还亲自去看过几次火,因笑谈娘娘定然钟爱此物的。”

楼至听闻此言,心中却有些缠绵之意,因将手中的血燕慢慢用尽了,一面抬眼瞧了几眼那巫阳女官,巫阳因不知楼至何意,只是笑吟吟地回望着他,楼至端详了一会儿因笑道:“你进宫之前做什么营生呢?”

巫阳女官听闻此言却是心中有些惊异,因不知如何回禀,只得疑惑地看向楼至,却见楼至笑道:“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见你身段柔弱,想是曾经学舞么?”巫阳听闻此言方才略略放心道:“奴婢原是教坊当差的,因年岁大了不再学舞,可巧遇上皇后进宫的盛事,因奴婢素来妥当,便指给中宫当差。”

楼至闻言道:“原来我并未看错,你果然也是学舞之人,可能精通音律么?”书中暗表那巫阳神女原本风尘出身,竟是当日头牌,琴棋书画自然样样精通,因点头道:“在教坊中多少学些皮毛,不算懂,胡乱弹奏罢了。”楼至闻言,因叫剑布衣取下墙上竖琴交在巫阳手中道:“你且弹一曲颂君恩给我听听。”那颂君恩原是宫中常做的歌舞,巫阳神女自然熟悉,因巧曲玉指,拨弄心弦,直将那竖琴弹得玉珠落盘之声,十分清脆好听。

楼至见状对剑布衣笑道:“才说没人伴舞呢,可巧就来了。”巫阳闻言不解其意,楼至因笑道:“今年万寿节上,天佛原乡既然是圣上家庙,自然是要做个水陆道场的,如今咱们准备一台小戏预备着伺候宫里,你便弹琴为我伴舞,可使得么?”巫阳女官听闻此言,心中便知蕴果谛魂已经得计,因满面春风道:“娘娘来此为圣上骨肉祈福,又亲身做一出小戏给圣上观赏,若是圣上知道了……”楼至听到此处,连忙摆手道:“你且不可走漏了风声,这原是要……”说到此处脸上一红,低头了道:“原是要给他惊喜的,若是说破了还有什么趣儿呢。”

巫阳神女见他夫妻二人越发和睦起来,因想到自家身世,却是眼圈儿一红,不想楼至眼尖,早已看出端的,因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巫阳神女听闻此言连忙遮掩道:“只因巫阳芳年入宫身投教坊之中,虽然演尽世间悲欢离合,怎奈身在宫中婚嫁不得自由,如今年华易逝,却见圣上与娘娘百般恩爱,因感叹起世事来,不想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楼至闻言却是脸上一红,因笑道:“这却容易,等办完了这场好事,我倒可以做主恩准你放出宫去自行婚嫁。”巫阳闻言低眉笑道:“娘娘玩笑,巫阳担不起,况且我早已过了适婚之年,便是出去了也未必寻得好人家,自然一心一意长留深宫之中服侍娘娘。”

楼至闻言心下却有些不忍道:“这深宫制度原是他家中规矩,我虽是皇后也违抗不得,只是留下你们在身边白耽误了青春到底不妥,回宫之后,少不得想个法子为你们周延一二。”巫阳神女听闻“回宫”二字,便知蕴果谛魂早已胜券在握,心中却说不出什么滋味儿,虽然如此,面上依旧含笑道:“那敢情好,娘娘早日回宫,奴婢们也跟着主子脸上有些光彩。”两人复又谈讲了一会儿音律,楼至因觉得身子沉重,巫阳女官见状十分贴心道:“想是娘娘月份大了,身子沉重,不如让奴婢服侍娘娘安枕片刻可好呢?”

楼至闻言,回身一瞧,却见原在一旁功课的质辛,因妈妈一味谈讲音律,自己听不懂,又不耐烦的,还未曾等到楼至谈完,早已伏在枕上昏昏欲睡起来。楼至见状,噗嗤一笑,因任由巫阳摆布自己躺下,撤去榻案,楼至伸手将质辛的小身子搂在怀中,一面伸手拉高了锦被,因回身对巫阳道:“此番劳动了你,且去外间歇息吧。”巫阳神女闻言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楼至因向剑布衣笑道:“你也上来躺躺么?抱着我这祸根孽胎半晌倒累坏了你。”剑布衣闻言笑道:“这可不敢,仔细外头有他的人瞧见了。”说罢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外间。楼至见状没好气道:“你也太小心了,他原不是那样的人,若是恁般多心,我与他岂有今日?”剑布衣闻言歪着头顽皮一笑,竟翻身上床,挨着楼至躺下,伸手将他搂在怀中笑道:“那你说我算不算多心呢?”楼至见状却也不恼,因调整了一个姿势,枕着剑布衣的手臂道:“你几时跟我多留过心思了,若是如此,只怕我早就跟你生份了呢,如今你要歪着也罢了,别靠这么紧的,当心碰了孩子,这两位小亲王端的架子,方才因我带着质辛折腾了一阵,略有些腹内空虚,便越发不依不饶起来,等我用了那碗血燕,这两个小的才消停下来。”说罢噗嗤一笑,伸手略将剑布衣往外推了推,因一手抱了质辛,一手护在自己的肚子上,头却向着剑布衣肩上一歪,不出片刻竟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剑布衣一直将头转向另外一边,因听闻耳边楼至的呼吸十分平稳均匀了,方才转过脸来看着他的睡颜,却见十几年光景,在楼至脸上竟未曾留下痕迹,不过平日母仪天下之时,眉目之间因经历许多生离死别,却比青葱之时多了几分愁眉,如今睡在自己身边,一如当年佛乡之中那个骄纵少年,剑布衣因见他沉睡并无防备,轻轻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柔摩挲了几下,方才放手,复又将头转过一边睡了,虽然紧闭着双眼,泪水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剑布衣因低低的自嘲一笑,伸手在腮边一展,似是自言自语道:“嘘,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为剑布衣点歌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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