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法有了,下一步就是行动。
宋军将关城内各种板材与大木钉装拼合,做成一个长达十余丈的搭挂棚——这是宋军攻城挖道时,常用的一种辅助器具。当初天诛军夜炸寿阳城时,就曾经使用过这种攻城器具。
宋军本想制成一个从奈何关城门洞,一直联通到防御墙下的搭挂棚,这样就能最大限度保障安全。可惜的是,没那么多木材,能有个十余丈长的成品,已经很不错了。
搭挂棚制成,宋军开始抱着柴薪,通过棚道奔向石门。从城门洞到石门,距离为五十步,也就是二十余丈。十多丈的搭挂棚,也只能保障一半路程的安全,另外一半路程,就是死亡通道了。
万事俱备,只待堆柴放火,当孔彦舟下令行动时,突然发现,防御墙的火枪攻势,格外凌厉。从第一个抱着柴薪的士兵冲出去时,对面的枪声响起,就再没间断过,火力的猛烈,远远超过先前。十个士兵冲出去,最少有五个倒在枪口下。
女兵又有援兵到了!这是孔彦舟本能感觉。
没错,女兵又有援兵——驻守天枢本城的第二、第四都,已奉命来到。三百二十四名女兵,已是目前情况下,天骄营所能集结的最大兵力了。
三百余女兵,每三人负责一个射击孔,就相当于野战时的三排连射,火力只有非常短暂的停歇。三百支火枪所交织成的火力网,几乎将城门洞到石门的前段二十步区域,变成死亡区。
指挥使阵亡的消息,已在女兵中传开,女兵们几乎是一边抽泣,一边作战。战斗的指挥权,移交给职务最高的都头赵玉嫱。论起亲疏,在天骄营中,就数她与朱婉婷最为亲近了,平日私下里都要喊一声“表嫂”。朱婉婷的牺牲,对她的打击,不言而喻。但是,眼下她是最高指挥官,必须压抑巨大的悲痛,以清醒的状态来指挥战斗,一定要挫败宋军的攻击,决不让指挥使白白牺牲。
“宋军在干什么?”有女兵奇道。
“不管宋军意欲何为,都不能令其得逞。”看着城门前那条长龙似的搭挂棚,赵玉嫱冷冷一笑,“取五个炸药包来。”
奈何关原本没备有炸药包,但在第二次奈何关之战时,女兵使用了炸药包,成效斐然。因此,军部批准在奈何关哨楼与防御墙哨所处,各存放着十个二十斤炸药包,留以备敌。叶蝶儿率女兵撤离奈何关时,已经将十个炸药包全带过来了。也就是说,目下女兵手头有二十个炸药包可用。
五个炸药包,一百斤当量,被绳索捆在一起,导火索也拧成一股。点燃之后,用绳索系着,由五名女兵拽定,从墙顶上迅速降落,准确掉到城门下搭挂棚顶上……
轰轰!
宋兵又一次感受到了之前那种天崩地裂的惊恐,躲在关堡里与城门洞的宋兵倒也罢了,那些负薪来回穿梭的宋兵,或被当场炸成血人,或被飞溅的碎木击伤。更多的宋兵,却是双手捂耳,摇摇晃晃,满脸痛苦地从搭挂棚里逃出来——长达十余丈的搭挂棚就象隧道,可十倍放大声响,就这一下,至少有二十个宋兵耳膜震裂失聪。
百斤炸药,只炸毁了搭挂棚前面一小部分,却意外地引燃了搭挂棚与堆在石门前的柴薪。
女兵们见搭挂棚燃烧,无不欢呼雀跃。
辛玉奴心细,忍不住问道:“宋兵为何要在城门堆柴薪?”
赵玉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这等事却是不知,也大为不解。好在女兵与男兵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十分团结,大家全是闺密,上下级之间很和谐,有意见想法,随时可以大胆说出。
此时便有一名平素有点害羞女兵,怯生生道:“俺爹爹是个石匠,他开山取石,总是用火烧的……”
“哎呀!”赵玉嫱、叶蝶儿、辛玉奴等人都是心思灵巧之人,只是缺乏常识而已,一听这话,便知宋军之意。
“快快打水!”
于是壮观的一幕出现了——百名女兵,密密麻麻站满了“之”字形的旋梯,以蚂蚁搬家的方式,用头盔盛水。一百个头盔,在百双细白的纤手中来回传递,从墙根一直传递到墙顶,接连不断浇下去。不过一顿饭功夫,火势刚刚猛涨的柴薪,被尽数浇灭,烟雾蒸腾,弥漫了整个防御墙。
柴薪刚被点燃时,孔彦舟还心头窃喜,但高兴劲儿还没过,不过旋踵间,火势就被浇灭。更令他想骂娘的是,该烧的被浇灭了,不该烧的,却是火借风势,越烧越旺。
是的,搭挂棚已经变成一条“火龙”。
为了执行这个纵火策略,宋军已前前后后搭上了不下五十条性命,最终得到的,就是一条壮观的火龙。
失去这个防护器具的保护,没有一个宋兵愿意拿性命来玩火——就算愿意,也未必能玩得转。
此时已是申牌末,日影西斜,山风怒号,寒意袭人。
夜色,就要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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