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疤子当然用不着使脑袋,宋军已经准备了包铁攻城槌。将攻城槌架在一辆加厚的运输车上,便可快速冲到石门下。
付出了那么多条性命,放了那么久的火,又泼了这许多水,孔彦舟有预感,只要再加上一把力,这石门多半就顶不住。没时间磨菇了,拼了!
背水一战,孔彦舟也不废话,所有参战士卒,先发一套铠甲——铠甲从哪来?当然是从战死士兵身上扒下来。再唤来几名亲卫,将刚刚从山下扛上来的五个布袋往地上一倒。哗啦一下,满地铜钱,骨碌碌乱滚。
孔彦舟大刀一指,嘶声大吼:“这里有五百贯铜钱。全是本镇抚使的多年积蓄,今日全赏给敢于冲锋的勇夫!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一贯;攻下此关,再赏三贯——但有一条,本镇抚使就在尔等身后,敢回头者,杀!”
还有啥好说的。卖命卖命,给钱就给命,上吧!
中原王朝的军队,在对外与对内作战时,常常有截然不同的表现。以此时的宋军来说,面对金军之时。十战九败、不战而溃、甚至望风而逃,都是常态。但对上江南各地匪军或义军,却斗志昂扬,生猛异常,胜多败少。这种秉性,不独宋朝专有,历朝历代都一样。甚至到了近代,更是愈演愈烈。这种令人千年百思而不解“国性”,被后人总结为“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说得直白点,这就是一种心理优势:金军对宋军有心理优势,所以宋军怕与金军打;而宋军对所有非朝廷军队有心理优势,所以一反兔子性质,变身为狼。尤其面对着一支女兵。不变禽兽都不是人。
尽管宋军对女兵有心理优势,但摆在眼前的问题是,这天骄女兵,还真不好惹。宋军与女兵来回打了好几个回合,对火枪与霹雳弹都算是有所了解了,此二者是可以用厚木抵挡的,惟有炸药包令人头疼。不过。在山下闲得无事的撒离喝再度入关观战,他倒是出了个主意:派出十几名手持长叉的士卒,专门盯住墙顶,一见有炸药包扔下。就叉住扔到山崖下。就算没叉住,只要在爆炸前一刻,,将之拨到一边,也会大大降低伤害。
孔彦舟一想甚是,当下依计而行。
果然,女兵们连扔了三个炸药。一个被叉住扔下山崖;一个掉地上,被七、八杆叉子顶出十余步,爆炸后只伤及数人;还有一个,则是女兵们生怕再被叉掉,将导火索剪短了些,结果还没掉地就爆炸了。由于距墙太近,爆炸的气浪透过射击孔喷入,差点伤了一、二层的女兵。
扔早了不行,扔晚了更不行,空自握有威力巨大的炸药包,却无法对宋兵进行强力打击,当真令女兵们憋气。
听到那一声紧过一声的撞击,每一声巨震,都似冲撞在女兵们柔软的心房。唯一能让她们缓解紧张、忘却恐惧的,就是不断装填弹药、举枪、瞄准、扣板机、将一颗颗愤怒的弹丸射出……周而复始,浑然不顾两臂酸涨麻木与透支的体力。
宋兵纵然头上顶着的厚板防护,两侧夹以旁牌,仍不时有人被两侧射来的弹丸破牌击倒。但宋兵既多,倒下一个补一个,在黑暗之中视觉刺激也不明显,尽管伤亡惊人,地上尸体伤兵层叠,已经进入狂暴状态的宋兵却兀自不觉,疯狂推动攻城槌冲撞石门。
被安排在关墙下、石门后,观察动静的几名女兵,眼看着两壁的碎石哗啦啦直掉,那厚重的石门,裂缝越来越大。束手无策之下,几乎要哭出声来。
接到报告的赵玉嫱,死死咬住下唇,叫来叶蝶儿、辛玉奴及另几位都头、副都头,宣布命令:“全体撤出防御墙。叶蝶儿、辛玉奴率第二、第三都退入南关城,协助杨副指挥使守关。在平定援军抵达之前,决不容有失。”
“遵命!”叶蝶儿与辛玉奴大声应道。二女心下明白,平定与太原的援军,都要经过奈何关的南关城才能进入天枢城。若是南关城失守,援兵的通道就被阻断,救援难度大大增加,所以,南关城决不容有失。
赵玉嫱续道:“其余人等,随我一并撤入天枢城,组织第三道防御。剩下的炸药包不用带走,全堆到石门后,给这伙不请自到的恶徒一份‘大礼’!谁愿与我留下点燃炸药包?”
“我!”
“我!”
“我!”
一众女兵争先恐后站出来。
赵玉嫱眼眶一热,重重点头:“好,留下十人,两人点火,八人阻击。立刻执行!”
辛玉奴咬咬牙,上前道:“赵都头,你是指挥,必须先撤,让我来点火吧?”
“不行!你要守南关城!”
“你不也要守天枢城吗……”
二女的争执,被突如其来的各层女兵们欢呼声打断:“生兵!我们的生兵!”
抬眼回望,天枢城方向,由南至西,大道之上,一条条长长的火龙迤逦而来,更隐隐听到闷雷般奔驰的马蹄声。
女兵的欢呼与地面的震动,令攻城的宋军骚动起来,槌击的声音与频率也变得微弱而紊乱。
不等孔彦舟发飙,那刘疤子已挥锤暴跳:“莫停!快撞!有生兵又如何?一群土寇毛贼,来十个爷爷砸趴五双!”最后干脆一脚踢倒一个心生怯意的宋兵,自个亲自抡槌狂撞。
关墙内,女兵们喜极而泣的声音与远处援军阵阵高呼声交汇成一片,声震夜空。
在奈何关之战爆发两个时辰之后,第三批援军,驻守平定、雪藏n久的王牌营——重甲刀斧兵营,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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