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颜洛笑的十分不怀好意,见林野一脸的不可置信,眼底掠过一丝狡黠亮光,继续煽风点火道,“怎么,你不相信吗?那就让沂水城的守军死光光吧……”
闻言,林野眼神变得晦暗幽深,面瘫脸也似被刷了漆一般,黑的像个冷面包公。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秋颜洛低低的笑出声来,摇着扇就往房间走去。
林野见他想要离开,身形一转,忙挡在了他的面前,一时间目眦尽裂冷冷的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个该死的小人,竟敢在粮草中下毒!
真是卑鄙无耻阴狠毒辣下流至!
秋颜洛慢慢的弯下腰来,好以整暇的的看着他,戏谑道,“让我猜猜,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对吧?但……先不论你的武功能否胜过我,若是真的侥幸杀了我,你认为你的身份还能瞒住的吗?我亲爱的……”
秋颜洛没有出声,只是用唇语说了几个字,便让本就脸色铁青的林野,顿时像块毫无温度的冰块,身上散发出十分摄人的寒意,活脱脱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小林子,何必如此动怒呢?”秋颜洛直起身子,向称呼阉人一般称呼他,极尽羞辱和讽刺,凤眸却盛着绝美笑意,悠悠道,“其实,比起亲自动手杀了我而暴露你的身份,小林子你还可以将此事告诉楚将军啊……至于阿燃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哈哈,真是抱歉,我忘了,你是一个哑巴,根本说不出来……”秋颜洛恶意的笑出声来,当看到林野锅盖般黑漆漆的脸色时,满意的转过身去,优哉游哉的回房了。
粮草之事是真的吗?
秋颜洛虚虚实实,真假莫辨的话,让林野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在原地苦苦思索了半响,反而陷入了绕来绕去的死圈中,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无,他不能那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冒险!
林野握紧了拳头,准备去向楚燃说明一切,转过身去,却见楚燃房中的灯已经熄了,又想起她对秋颜洛的处处维护,不由得轻叹一声,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与秋颜洛之间,想必她会相信后者。
所以,至于粮草之事,他还是自己解决吧。
第二日,城主府。
楚燃早早就起来,调了两百名士兵,和秋颜洛一起出了府,打算快点运回粮草。
到了赵计粮仓之后,秋颜洛拿出了一块玉佩,赵老板接过玉佩之后,看向秋颜洛的眼神之中,对了几丝敬畏和欣赏,当下也不敢再耽搁,慷慨的交出了三百担粮草。
士兵们一时间喜笑颜开,足足运了好几个时辰,忙的大汗淋漓,直到下午方才运送完了。
这些粮草够支持一段时间的了。
看着将士们搬运粮草时开心的表情,楚燃也暗中松了一口气,扭头看着身后的秋颜洛,认真的说了句,“粮草之事,真的谢谢你了。”
“没事……”秋颜洛摇了摇头,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但下一句话,却让楚燃的脸黑了半截。
“三百担粮草,买来一个娘子,说起来,这份买卖,还是秋某赚了。”
该死的秋颜洛,难道爷就值三百担粮草吗?为什么爷还觉得自己亏了?
楚燃死死瞪着秋颜洛,似要生生在他身上戳出个无数的洞,两个人四目相对,在空气燃起一串噼里啪啦的火花,充满了浓浓的硝烟味。
但总有一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竟将两人的对战想象成了含情脉脉,所以一脸鄙夷的走了过来,没好气道,“光天化日之下,还请王爷与军师自重!”
闻言,两人同时撇过头,面无表情的瞪向了郑虎,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耀着锐利的冷光,整齐一致的动作说不出的默契。
郑虎被两道锐利的目光逼视,一时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奇怪,他奶奶的,爷爷我为什么会有点害怕?
站在两人的面前,郑虎觉得有些亚历山大,身子不着痕迹的轻颤了下,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军师叫我来此何事?”奶奶的,不知道爷爷很忙吗?可不想看你们两人卿卿我我!
经郑虎这么一提醒,秋颜洛方才想起了,缓步走到郑虎身旁,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四周,带着几分警惕和防备。
见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后,方才附到郑虎的耳畔,小声说了几句,神秘兮兮的,让站在一旁的楚燃,只感觉心里有千万种蚂蚁再爬,痒痒的,十分难受。
半响,郑虎脸色有些古怪,瞪大的眼里残留着一些惊愕,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对秋颜洛也多了一些尊敬。但还是看向楚燃的眼神嘛,却是说不出的复杂,有鄙夷,有不屑,有厌恶,有……
该死的!秋颜洛到底说了什么?
楚燃在心底恨恨的想,却又不愿认输的问出来,脸上罩着一层阴霾,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
“王爷似乎很想知道秋某对郑军师说了什么?”等郑虎走远了以后,秋颜洛笑盈盈的问向楚燃。
楚燃白了他一眼,即使内心好奇到了极点,但表面上仍是冷冰冰的,轻嗤道,“你与郑左将见不得人的事情,本王真的不想知道,也不屑于知道。”哼!肯定没什么好事!听了也是闹心找堵!
“哦,真的吗?”秋颜洛将头凑了过来,有些委屈的看向他,“王爷怎么可以冤枉秋某?秋某与郑左将可是清清白白的……”
楚燃用不屑的目光,将秋颜洛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从鼻孔中浓重的闷哼出声,鄙夷道,“你名义上已经是本王的人了,若是还敢出去招蜂引蝶,小心本王将你家规处置!”
楚燃终于肯承认“婚约”一事,喜出望外的秋颜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嘴角像抹了蜜一般,笑容甜的有些腻人,但更让他好奇的是,“家规?”
这次轮到楚燃卖关子,只见她弯弯的眼眸微阖,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只给了他三个字,“浸猪笼。”
一时间,秋颜洛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像变戏法似五光十色的,十分好看。
楚燃满意的点了点头,略带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吩咐几人照看粮草后,便慢悠悠的转身离开了,但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秋颜洛,语气虚实莫测道,“对了,其实本王一直觉得,白色的衣袍比较适合军师,这件红色的烟纱嘛……啧啧……”
楚燃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然后鄙夷的转身离开了。
等到走远了之后,方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她哪里介意他的衣着,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若是他整日穿的像个勾人的妖精似的,不仅她会落下轻浮贪色的骂名,他还会给她招惹有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招声东击西,定能引秋颜洛上钩!
哈!本王不要太聪明哦……
这边楚燃“心怀鬼胎”的离开了,那边的秋颜洛还皱眉站在原地,瞪着某个早就消失的人影,口中忍不住碎碎念道:不知道当初是谁对某个红衣妖人“念念不忘”的?却对他冷冷淡淡视若无睹狠心的抛到了一边!
不过,他也是打心底厌恶这样的装扮,也罢,还是尽快换回来吧。
秋颜洛轻叹一声,也跟着离开了。
是夜,明月刚上柳梢,倾泻一地银白色的月光,四周静悄悄的,小树林后却十分热闹。
“秋颜洛,你自己抓贼就是了,为何非要拉上本王的呢?”一个粗壮茂盛的松树后,楚燃狠狠瞪着秋颜洛,挤眉弄眼的咒骂道。
秋颜洛面带浅笑,轻轻摇了摇头,无声说道,“抓内鬼这么大的事,自要王爷亲自出马,方能万无一失。”
楚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秋颜洛眼眸一弯,给她一计“难道王爷不好奇”的眼神,笑的不怀好意。
说实话,她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好奇的。
所以,楚燃选择了闭嘴,和他一起静静的等待着。
可某人特意安排这么一出,怎么会放过这个“亲近”的好机会,当下悄悄环住楚燃的腰,面色自若的盯着假山后。
看到腰间修长如玉的手指,楚燃无声咬了咬牙,很想将“咸猪手”拍掉,但可能是他的手形太优美,她一时竟不忍心下手。
但又不愿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楚燃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但见他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指着没有半点动静的假山,无生示意她:安静,要安静,切不可打草惊蛇。
楚燃咬了咬牙,看着他一副坦然的样子,反而觉得自己的思想十分不纯洁,当下甩了甩头,也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神贯注的观察四周的动静,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某人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露出狐狸般得逞的笑容。
在无聊的等待着,楚燃偷偷向右看去,只见某人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和着皎洁清丽的银白色月光,更衬得他身材修长,体态匀称,皮肤如羊脂玉般莹亮白皙,优美绝伦的侧脸宛如玉石雕刻一般,眼角的殷红朱砂泪坠坠欲滴,但他神色却已经冰冷如月,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结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魅惑动人。
古代没有手表之类的东西,到了秋天以后,大概下午六七点天就黑了,听着远处打更的声音,楚燃大概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已经是晚上*点钟了。
她们等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一动不动的藏在大树后面,楚燃的手脚开始发麻,逐渐失去了耐心。
今日,她们大张旗鼓的将粮草运进城主府,并将粮草运进假山后的密室里,想必奸细此刻也正忐忑不安,想方设法的要将粮草烧毁。
但他们今日才将粮草运来,奸细如果今夜便行动的话,岂不是很容易暴露身份?他真的回来吗?
那么这个奸细未免蠢了点。
就在楚燃惴惴不安之际,忽然听到一阵慵懒的猫叫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划破夜空,飞快的掠过假山,停到了草丛里,冲着看守的士兵张口大叫。
“走走走,哪里来的破猫!给爷爷滚远点!”一个士兵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赶着白猫。另一个士兵显得警惕很多,一双锐利如雷达般扫过四周,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异象,方才放下了戒心。
“喵喵……”刚才赶猫的士兵,不耐的亮出了兵器,和烦人的猫“较量”着,心里却在暗自纳闷,这个猫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喂,我说,这只猫好像是……”沉思片刻,他终于想了起来,扭头对旁边的士兵说着,却见旁边的士兵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晕倒,还是已经……死了。
“什么人!给爷爷出来!”士兵甲害怕的抽出了佩剑,神情警惕的望着四周,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他紧张不已。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际,却忽感颈间一痛,眼前一黑,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随着士兵甲缓缓倒下的身子,他的后方逐渐露出一名蒙着面的黑衣人,神色冰冷,目光锐利,傲然而立,杀气腾腾。
他神情警惕,四下张望一番,眼见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方才猫着腰将两名士兵拖到一边后,手不停的在嶙峋的假山上摸索着,寻找开启假山密室的机关。
“内鬼出现了!”楚燃目光一紧,死死盯着黑衣人高大削瘦的背影,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准备冲过去将他擒拿归案。
但还没等她的脚挪出去,就被秋颜洛一把拉了回来。
楚燃瞪向他,满是不解。秋颜洛给她一计稍安勿躁的眼神,无声道,“等等,可能还会有同党。”
楚燃想想也对,便又缩了回去,以静制动,静带同党。
这时,黑衣人也打开了开关,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折子,猫着腰摸黑进入密室,眼看着此人就要得手了,楚燃紧张的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没等她出手之际,身形已经没入密室的黑衣人,竟又像见了鬼般跳了出来,将火折子扔到一边,想要逃走的时候,只见郑虎持着大刀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大喊道,“兄弟们,都出来吧!别让这个小兔崽子跑了!”
原来,早在黑衣人进入密室的时候,郑虎便已经偷偷躲在了里面,只等黑衣人自投罗网,没想到黑衣人身手矫健反应敏捷,郑虎一时大意,竟被他逃了出去。
所以,郑虎也忙走了出来,招呼兄弟们赶紧出来,将黑衣人一举拿下。
原本黑漆漆的夜里,忽然出现无数火把,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也让黑衣人无所遁形。
举着火把的士兵,像个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将黑衣人困在其中,步步紧逼,目光带杀。
就是这个该死的内鬼害得他们整日啃馒头,到了后来连馒头都没得啃得了,他们怎能不恨!
望着人数众多的士兵,还有远处和楚燃一起走来的秋颜洛,黑衣人目光一紧,愤恨的握紧了拳头,方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该死的秋颜洛,竟然敢算计他!
撇下和秋颜洛的仇不论,黑衣人估算着现今形势:
如果放下兵器,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但如果拼死抵抗,又能否杀出重围呢?
黑衣人眸光一暗,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到一边,抽出了藏在腰间的软剑,毫不犹豫的杀向众人!
他决定拼了!
看着前方双方冲突已起,楚燃的脚步更加急切,恨不得马上飞过去,亲手将黑衣人擒住。
谁知,秋颜洛不但自己慢悠悠的,竟还拖住了楚燃的后腿,笑的十分无耻的道,“王爷急什么?有郑左将在,黑衣人逃不了。”
“放手!”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楚燃却是怎么也放不下心,一把甩开秋颜洛的手,风也似的往假山飞去。
秋颜洛却像一座山,生生横在了她的面前,让她动弹不得,可恶到了极点。
楚燃用杀人般的眼神瞪向他,示意他快点让开,否则休怪她不客气。
但秋颜洛面色自若,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生,看了一眼“激烈血腥”的战争,慢悠悠道,“王爷若肯答应秋某一件事,秋某立刻放王爷离开,否则……”秋颜洛声音一冷,无声的威胁她。
以为他又有什么无耻下流的花花肠子,楚燃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了,“无论什么要求,本王通通都答应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本王让开,否则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从这个角度望去,不难发现,已经有不少士兵倒在了地上,银白色的月光将血泊照的触目惊心,恐怕已经魂归西天了。
楚燃十分痛心,更恨自己的无力,狠狠地剜向秋颜洛,有悲伤,有不解,有愤恨。
为什么……你要拦着我?
难道你是奸细的……同党吗?
秋颜洛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生气了,当下退到了一边,略带抱歉道,“秋某无心冒犯王爷,还请王爷不要计较。其实,秋某的要求很简单,只请王爷答应秋某,无论抓到的内鬼是谁,还请王爷保持沉默,万不要为此人开脱。”
既然是内鬼,她又怎会留情?
但一想到内鬼或许是司空煌,楚燃心中除了不可置信,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忍,但沂水城百姓的生死赤焰国的存亡摆在面前,绝不容许她半点心软。
于是,楚燃重重的点了点头,狠下心道,“你放心,无论内鬼是谁,本王都会秉公处理,(就算是你),也绝不留情!”
说完,楚燃看都不看秋颜洛,脚下生风似的,飞快的向假山后奔去。
看着楚燃匆忙的背影,秋颜洛啪的一声合上扇子,露出狐狸般奸诈的笑容,好戏,很快就要上演了。
他相信,这个内鬼的身份,一定会让她惊讶的。
城主府,后花园。
眼见好几名兄弟受伤,而黑衣人还在顽强抵抗,站在一旁的郑虎耐不住了,抡起他手中的长刀,大吼道,“给爷爷让开,看爷爷不杀了这个奸细!”
黑衣人看到郑虎来了,似乎微微愣了一下,巧妙的避开郑虎的攻击,躲到一边和别人士兵颤抖,寻找机会逃离他们的包围。
但郑虎岂是这般好对付的,有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蛮力不说,缠起人来连鬼神都惧怕三分,当下又锲而不舍的追了过来,对着黑衣人劈头盖脸一阵乱砍。
毫无章法的刀锋,凶狠强悍的攻势,让黑衣人的眉头皱起,几次都是险险的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