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娆无奈的笑笑,思绪被这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色,忽地引到了在桃花潭的那一日。
……那一日,为什么似乎总觉得有什么想不起来了呢?
记忆中自己似乎脚下不稳,眼看就要跌到水里。她的发丝似乎都已经浸入水中,可是,然后呢?
然后记忆里就好像忽然起雾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也记不清。
事实上顾霓裳在对自己下毒那一日,昏迷前她分明看到顾霓裳对自己说了什么,而那唇形,她一定读出了三个字,桃花潭。
桃花潭,音洛哥哥……
眼前忽然浮现起一丝柔色,眼中泛起盈盈的光泽。那样美丽,那样骄傲的男子,为什么会成魔?
……
“成魔……”思绪凝郁,深吸一口气“成魔……”,眉宇轻垂,终究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只有白色,只有雪的颜色。
白色里,只有一个冰晶璀璨,美得像是假人一样的穿一袭冰蓝色衣衫的人。
再次收回自己的那一缕神魂,没有任何面具遮掩的容颜在这雪天里如此的精致明艳,只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永远都关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逶迤的冰蓝色衣衫扫过琴弦,留下了一串回环渐隐的轻音。
枫羽潇那如白雪般晶莹的面色在空气中留下一丝仿佛面具破裂般的阴影。
雪地上,忽然多了一滴水迹。
可能只有那片刚刚飞过的雪花,才看到了那双没有任何光华流动的黑眸里,从裂缝中乍泄的一丝深入骨髓的痛意。
“哥哥,哥哥——”
“音洛,我在这里。”
那时的枫羽潇不过是十岁孩童的身量,却浑身透着大人一般的稳重和心事重重。
“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啊?每次见你,你都不似我这般快活。”小小的冰音洛浑身散发着灵气,一身白衣把他包裹的真真就是冰生雪砌一般玲珑可爱。
枫叶,潇潇而下。树下的一张古琴在枫羽潇的手中幽幽奏响。
一袭绯色长衣的枫羽潇停下指间的动作,只无奈笑着看着他,“哥哥天生就不似你这般活泼,你教我如何像你一样。”一只手轻轻摸摸爱他一头的小脑袋,漆黑如墨的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彩。
“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尊终于允许我修炼魔典了。”冰音洛无比幸福而骄傲地向哥哥宣布这个对他来说天大的喜事。
哥哥是修炼一途少有的天才,几百年前就被魔典认可,踏入修习之路,而虽然自己软磨硬泡父尊好久好久,父尊一直不答应,一直到最近才突然愿意松口。其实冰音洛自己也是有一丝狐疑的,但终究还是喜悦占了主导。
枫羽潇闻言,拢着冰音洛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眼中的光芒忽然寂灭了一下,又微笑着说:“那很好啊。”
冰音洛看着枫羽潇有些怪怪的样子,连忙又加了一句:“哥哥你放心,音洛只是想修炼自己,不想那么弱而已。音洛是决计不会与你争夺魔尊之位的。”
“呵呵”枫羽潇眼中的薄冰一下子又被冰音洛弄得碎裂一地,破冰而出的眼中是一抹真正的暖意。
他把冰音洛轻轻搂在怀里,静静笑着。
“音洛,你要快快长大啊……”
枫羽潇叹息着说了一句那时的冰音洛不管怎么想都不太明白的话。
琴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枫羽潇是一个人在树下坐着,冰音洛已经被父尊派来的人接走。
……
“带着那些秘密,离开永远不要回来。”父尊威严冷漠,看着枫羽潇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你走以后,我自会将魔尊之位传给音洛。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枫羽潇微笑跪立着,眼中没有一丝光华
不要,说出来……
他在心里这样哀求着。
“以你的心思,让音洛彻底放弃你,彻底对你失望,彻底种下他对你的恨,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枫羽潇抬首对上父尊的目光,笑意愈浓,心却在流血
“哪怕会搭上全族的性命,包括父尊?”声音轻薄似雾,露珠点地无声。
魔尊冷哼一声,凌厉的眼光如万仞寒芒,似乎随时会将跪在下面的枫羽潇千刀万剐,让他立时在眼前千疮百孔。看着枫羽潇那波澜不惊但眉眼,魔尊王者的威严在语气中浩荡而出,压得枫羽潇又低下了头。
“为魔者,本就改六亲不认。如果这是音洛的道,他就必须要走这条路。”魔尊静静的眼神散发着无上的威压,沉声道“遇仙诛仙,魔挡杀魔。”
良久,枫羽潇跪着一句话也不说,只在这段时间他就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原本不过是淡如流水的气质变得冰封四里,更是淡漠冷酷。
再开口,声音透着一丝诡异的轻颤,下一瞬,血色迸溅!
只见枫羽潇一只手托着自己鲜血淋淋的心脏!好像不是自己的,好像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本就白皙的面容此坑更是苍白到了极点,但越是这样,月仿佛涅槃了一般,整个脸上都散发着遮挡不住的,如水晶一般璀璨夺目的光彩。
“好一个遇仙诛仙,魔挡杀魔。为了父尊这句话,从此我枫羽潇,也便是无心之人。”
右手虚化一个装点古朴的玉石小匣,将心脏放进里面。郑重地,向魔尊——曾经是自己父亲的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声,都仿佛把人的心伤到碎,一边从小带大枫羽潇的蓝魔已经泣不成声。
“就此别过,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