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漆黑的墨色如云如雾慢慢稀释，渐渐露出红绡金帐，细软香阁原来的场景。身旁顾霓裳一脸惊讶，枫羽潇眼中也隐隐闪过一丝忧色。

忽然火光电石一刻，樱娆的脑中竟又闪过一幅画面。

……

“在下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男子一袭白袍，长身玉立，微笑蹁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在移不开眼。

“你是谁？”

不过俊俏男子并没有一丝愠色，反倒轻轻笑着对她说：“我是身在轮回之外的人。”

男子淡淡轻笑，银色的半面具闪过柔柔的光泽。那块面具遮住了一边的额头眉眼，只露出另一边精致无暇的面容，以及一双漆黑如无边黑暗的幽幽双眼。

……

“枫羽潇……”樱娆惊异之下，迅速低下眉睫，目光流转，惊疑不定。原来自己竟然也曾见过枫羽潇么？他曾经出现在自己身边，却为何又能装作从没见过一样，与自己“第一次见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抬眼望去，眼前的枫羽潇依旧是长身玉立，白衣如诗，如云如玉。银色的半面具，漆黑王不见底的瞳孔，一如记忆里那精致无暇的身影，完全重合。

人鱼身子又是一阵，像是又接收到樱娆方才闪过的记忆。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神情阴晴不定，来回在枫羽潇与樱娆之间流动。

半晌，她像是自嘲般地一笑，有些颓然，有些了悟，再抬起妩媚碧眼时，那闪动着的光彩多了几分怜惜的神色。

她先是对着枫羽潇：“我在这世上活了几万年的时光，却从从未见过你这样无心绝情的无心之人。一个真正的，无心。哈哈……”然后她又看向樱娆，眉眼底柔，带着三分嘲讽，七分怜悯：“而我也从来没见过向樱娆你这样，身份和记忆都如此扑朔迷离的人。能在你脑中设下这样的封印，想必这普天之下，除了紫霄峰顶的那一位，恐怕在没有别人。”

“你身上的秘密，总有一天会成为卧伏在你身边的凶器，你身边的这些人，总有一天终会成为你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噩梦。哈哈哈……我忽然很期待，也许不要多久，也许很快，你就会变成我想象中的样子。”

“疯婆娘！”顾霓裳在一旁有些听不下去这人鱼的疯言疯语。

“还有你。”人鱼撑起自己的身体，一个响指下去，周身的血污一扫而净。她忽然出现在顾霓裳身前，修长的手指一下子如钳子一般钳住顾霓裳的下巴，顾霓裳挣扎不得，只能被她这样瞪着。

“顾家的丫头，我劝你赶紧放手，你的不择手段，总有一天会成为你自己的坟墓。”

“姑娘，你想要的秘密，该看的，我想你应该也看得都差不多了。”枫羽潇的眼光扫过樱娆，淡淡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我想，我们之前就说过，交出秘密，你放我们走。”枫羽潇负手而立，腰间环佩轻摇：“现在，还请姑娘遵守诺言。”

“听雪阁阁主枫羽潇。”人鱼忽然出声，眉梢挑，眼含笑，声音却冷然道：“你们听雪阁，果然是为天界埋葬秘密的好地方。”

“有进无出……”她慢慢说着，忽然出现在身后，趴在他肩头，“我可从你身上什么都得到。”

她轻笑一声，手指向妆台上那面铜镜道：“最后一个要求，你们每人去照一照那面镜子，然后告诉我，你们看到了什么可好？”

她绕到枫羽潇身前，盯着他：“尤其是你，阁主大人，我是一千万个好奇，你那个没有心的位置，当真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么？”话说的最后，人鱼嘴角的笑变得愈发浓重。

樱娆听着他两人的对话，听雪阁阁主，为天界埋葬秘密，无心……

她感觉自己越发看不动这个人，浑身都是秘密，随时抛出一个，都足以让人惊心。人无心能活么，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人么。

似是感受到樱娆的难以置信的情绪，枫羽潇的脑袋向她微微偏转，轻轻抿唇，眼中尽是了然，好像在对她说：

就是这样活着，一直。

人鱼这时忽然对顾霓裳道：“顾家丫头，不如你先去看看，然后告诉姐姐镜子里都有什么。”

顾霓裳目光一转，黄裙轻摇，走向妆台，“照什么镜子……”

青鸾铜镜闪过一丝幽微的冷光，顾霓裳坐下的一刹那，忽然停住动作，脸上似笑非笑，眼中似忧还喜。

樱娆看向顾霓裳，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一刻晶莹的泪光，竟然一闪而过……

“怎么样，顾家的丫头，你看见的是什么？”人鱼问道。

顾霓裳半晌才从妆台旁站起，眼中怔然，好像还没有从镜中的画面回过神来。

“不用说也知道了，是你家殿下，对不对。”人鱼说这话的时候，眼风却一直落在樱娆面上。

樱娆冷眼如霜，回视过去，那意思是：别人看到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盯着我做什么。

人鱼微微叹然，继而眼光一转，媚眼又道：“阁主大人，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