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总总,如雪片般扑扑簌簌的落满脑海,苏澈明白此生,便是惟怀中这一人而已了。
郑天青大着胆子,从他怀里钻出来,看他正在出神,胳膊支在他头侧,手自然而然的替他将发丝整好,问:“在想什么?”
苏澈回过神,看着她,蕴了许久,道:“该起了。”
郑天青直起身子看看窗外的日头,已是申时了。
两人翻身下床,整了整衣冠,活像两个偷情的男女,对视一眼,都不由的笑出声来。
刚刚出门,彩月居然候在外面,一问便知,苏纯来了。
郑天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抬眼看着苏澈,问:“怎么说?”
苏澈拉着她的手,道:“照实说。”
两人便携手下楼。
铺子里此时没人,苏纯正坐在小厅里吃点心,看哥哥与天青牵着手下来,心中便已分明。
她笑着看着两人,不说话。
郑天青落座,看苏纯不说话,更加不好意思。
“你来了,有看上什么吗?”
苏纯指指头上的粉晶簪花,道:“已经戴上了,嫂子。”
郑天青顿时被口水呛到,急急的咳嗽起来。
苏纯忙起身递水,苏澈已经在一旁帮她拍起了背。
苏纯急着道:“你紧张什么,这是好事,怎么跟见家长似的。”
郑天青接过水,喝了一口,顺了气,道:“我不紧张,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应该谢谢我这个大媒人才对。”苏纯对她眨眨眼,“我不是早说过有戏嘛?”
苏澈故作疑问:“什么时候?”
苏纯觉得逗她有趣,道:“寿宴上。”
郑天青羞的满面通红,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苏澈不再逗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慢点喝。”
苏纯见了这幅情状,不禁觉得惊奇又高兴。
哥哥这副温情的样子着实少见,就算是父亲生病,有个头疼脑热,他是个大夫,都能冷静的开方下药,叮嘱休息。
对自己这个亲妹妹更是就事论事,不假辞色,到了天青这儿,居然如此贴心,判若两人。
要说这情之一字,委实有趣。
她玩心又起,道:“果真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看这腻味劲儿,如不是相貌一致,真看不出是我的亲哥哥竟然这样会体贴人。”
郑天青听了,喝着水,又想笑,嘴巴情不自禁的咧着,一不小心,又呛了一口水。
咳嗽起来。
苏澈瞪了苏纯一眼,她立马噤声。
又继续拍着郑天青的背,道:“不听话。”
苏纯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郑天青抬起头,也假意白了她一眼,分明却是满眼的风流,掩不住的娇羞。
清风疾步到苏澈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苏澈匆匆起身,道:“我有事,要回去一趟,你们慢聊。”
郑天青看着他,道:“路上小心。”
苏澈摸摸她的发顶,便跟着清风去了。
郑天青转头看见苏纯捧着脸在对面,一脸坏笑,张口便道:“嫂子,请客吧。”
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随便挑。”
郑天青跟苏纯坐在醉仙楼的包厢里,菜都已经上齐了,两人没要酒。
苏纯非要她清醒着,事无巨细的将过程原委都一丝不漏的讲给她听。
郑天青撂下瓷碗里的酸奶,嘴里含着酸奶里的梅肉与西瓜,清甜可口,慢慢的回味。
苏纯急不可耐的开口,道:“咱们一周不见,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快快从实招来,跟我哥是怎么好上的?”
郑天青也不卖关子,道:“上次我跟你说,我们俩在望湖楼一起划船赏雨。”
苏纯点点头,道:“还都淋湿了,在客房换的衣服。”
郑天青一抿嘴,斜了她一眼,道:“上周有场大雨,你记得吗?”
“嗯,总下午开始下了整整一个晚上那次?”
“对,他冒着雨来找我,我问他这么大雨为什么来,他说,独看望湖楼下水如天,没意思。”
郑天青说着话的时候,眼睛里面似是有故事,带着浅笑,幸福溢满了房间。
苏纯问:“然后呢?”
“然后,他就给我画了一幅画。”
“什么画?”
“我为斗宝画的草图,是望湖楼下的雨打荷塘,那天我放在书房,他又帮我画了一幅。”
苏纯跟着笑:“这就算好了?你们两个都够含蓄的,暗示来暗示去,可算是圆满了。我就知道我哥那种闷葫芦肯定不会跟姑娘谈情,还好碰到一个你这样单纯好骗的,才得良缘。”
“你哥哥那样的人,怎么需要出手,他随意招招手,不知有多少姑娘前赴后继的往上涌。”
“但是只有你当了我嫂子啊。”苏纯笑吟吟的看她,突然话锋一转,道:“赐婚怎么办?”
“实话说,我只能兵行险招,通过万国集会来立功来退婚。”郑天青蹙起眉头,“万幸是唐碧海和我有协议,都不会当真。”
“唐碧海倒是仗义,不过他也没闲着。”苏纯夹了只花生米放进嘴里,“最近那太师府的金蝉可是缠他缠得紧,听说前几日,都缠到将军府门口了。”
“是嘛?”郑天青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金蝉对唐碧海魔怔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你和我哥在醉仙楼不就被她大闹一场,前几日又不死心去将军府,劝唐夫人退婚。”
郑天青有点懵,道:“我对此事竟然一点不知。”
想着前几日,唐碧海突然来找她,多半是为这事。她当日净沉浸在与苏澈一起的喜悦里,都不曾问问唐碧海,或许,他是来安慰她的,如此一想,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苏纯喝了口水,道:“放心,唐夫人命人将金蝉送回家,现在满京城都在议论她,早就没人死盯着你和我哥的八卦了。”
“不知道唐碧海怎么想,要是不喜欢人家姑娘,还是说清楚的好,总像过去一样,处处留情,可是不好的。”郑天青叹了口气。
“唐碧海压根也没看上过金蝉,还不是她上赶着去贴人家,才闹出这些。你也甭往心里去,我看唐碧海是心中有数的,他最近跟个镖局的千金来往很多,还风流着呢。”
郑天青喝了口茶,道:“镖局千金?怕是武功不俗,他要是负了人家,估计得受点罪。”
“那还不是活该,你看满京城的适龄姑娘,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不相熟的,不逛花街柳巷固然好,但是净跟黄花大闺女牵扯不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苏纯顿了顿,转了转眼珠,道:“不说他了,说说你和我哥,我等了小半个时辰,你倒是说说,你们俩在屋里干嘛呢?”
这等闺中闲话说得教人脸红,但是身为一起长大的密友,抛却了小姑子的身份,郑天青对她还是无话不谈的,“我中午喝了点酒,我们一起躺了一会儿。”
“躺了一会儿!”苏纯声音拔高,又压低道:“你们两个名不正言不顺,胆子倒不小,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郑天青知道苏纯,玩笑归玩笑,到底是真心在意她的。
摇摇头,道:“当然没有。”
苏纯放下心来,道:“你可是要注意,你现在身份不同以往,以后你们相处,若用得着我打掩护,便尽管叫着我,别再像上次一样,被金蝉那等人羞辱。”
郑天青眼中一暖,笑得春风化雨。
若说恋爱中的人,眼神里有光彩,苏纯绝对双手赞成。
郑天青此时比往常,多了几分妩媚,整个人看着都喜气洋洋的。
替她高兴,也为自己高兴,有什么比手帕交当了自己嫂子,更令人舒心呢。
两人饭毕,出了包厢,正准备去胭脂铺走走。
“听说馥郁香坊新来了些西域的香,我们去瞧瞧,成立好些胭脂铺都上新货了,还有好些是汗氤不掉的呢。”
听着苏纯说话,郑天青开心的应着。
两人正说着,转过个拐角,迎面碰上结伴的三人。
郑天青拿眼一扫,头都大了。
碧池,金蝉,江南玉,补她一个,就能凑一桌麻将。
若是入局,她恐怕会被撕的,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