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可以从床上爬起来时,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这天珠翠扶着她到桃花园的凉亭,刘辉说她喜欢这里,特意为了她修了座六角亭,她推了珠翠的手脱鞋子踩在亭中红木椅上。
桃花又开了。
她突然感觉无比的烦躁起来,遂穿起鞋子往园中去,珠翠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总觉得这场大伤大病之后,秀婉变得很是喜怒无常,从前她是性子急了点暴力了点,但好歹能知道什么她的底线是什么,不去触她的棱角也是很好说话。但就说昨天,侍女端了药来,珠翠亲自试过才让侍女端去,莫名就被秀婉将碗打翻,闹着说太苦不想喝。
连珠翠都不敢招惹她了。
她扯了扯臂弯上的披帛,用力甩了出去,惊起一树的桃花,珠翠连忙伸手抱住了她,“娘娘,你怎么了?”
“什么我喜欢,明明就是她喜欢的!”她很想去问容苏,这么多年了,他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态看待她的,徒弟?还是白琉姝的影子?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复兴南邵吗?
他竟然从没来看过她,他说过了她没有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他宁愿毁灭。
我到底算什么?师父。
“你一心一意只想着你的师父,邵可大人,秀婉小姐,刘辉陛下,还有托人来打听消息的碧月小姐……那么多的人都在担心着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吗?”
“姐姐……”她转身匆忙往府库而去。昨晚刘辉给她读过一本书,那书页里写过这样的一句话,这个世上有辜负的人,就会有怜惜的人。珠翠说得很对,这世上还有许多担心着她的人,她不该这般自暴自弃。
秀丽说等你考上武状元,姐姐就不是孤军奋战了,她终究还是没能考上武状元,即使那一战名扬天下。
在阎煞戟刀刃下唯一活下来的人。
她走得太快,险些踩到衣服的下摆将自己绊倒。
邵可手中的茶已经凉了,只是他等的人却始终还没有来,起身准备将茶水倒掉,秀婉便推了大门摔了进来,他连忙伸手接过,茶杯落在地上,碎成三份,秀婉抬头茫然的看着他,“爹?”
伸手替她将头上的桃叶摘去,“还疼么?”
秀婉鼻头一酸,急忙站正身姿要给他显示自己的身体很好,邵可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秀婉,是爹不好,这事应该早些告诉你的。”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秀婉低着头,蹭了蹭他的掌心,父亲的手掌依然那般温暖,放佛那些真相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
“收养我。”
“我唯一后悔的,是将你叫给容苏。”
邵可受不了她那想哭不能哭的模样,“我是你父亲,在我面前,你不要撑着。”
可是她真的哭不出来,蔷薇姬去世的那年她哭了三天三夜,放佛一辈子的眼泪都在那些天流光了,后来再难过,再想哭,眼睛又疼又涩还是哭不出来。“我……我哭不出来……”
邵可愣了愣,放在她头上的手掌微微用力,“你能不能下个密诏,接秀丽进后宫一趟,还有碧月姑娘,她俩想见你。”
秀婉摇了摇头,她现在这样,没什么脸面去见她们俩,也怕自己莫名其妙的会对她们发火,她还是在缓缓吧,“替我告诉姐姐,我很好,等我身体好了就会去找她们的。”
秀婉回去时天已经快黑了,她在此生活了这么久,却是第一次仔细去逛,真的很空。
侍女战战兢兢的端了药来,秀婉伸手接过却一眼瞥到她缠着纱布的手腕,另一只手便将她握住,收都收不住,“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素昔。”
“手是怎么受伤的?”她昨天是摔了碗不假,但还没有欺负这种弱女子的爱好。
“烫……烫伤了……”
“你下去吧。”从腰间翻出手绢,放入碗中打湿来递给了珠翠,“将帕子交给交给蓝将军,托他带给碧月。”
“娘娘怀疑这药有问题?”不可能啊,明明找人试过了。
“也许原本就没想毒死我呢?”
“那……”
“我近来总感觉心火有些旺,也不知是不是这药的缘故,你找碧月来帮忙。若是真有人不动声色的在药里加东西,那御医属也不是不可信的。”
“奴婢明白了。”说罢她捏着帕子出门,秀婉伸手拍了拍胸口,前几日她见什么都想摔,见谁都想骂,昨日将药摔了后,的确感觉舒坦了许多。偏偏那端药的侍女又受了伤,很难叫人不觉得可疑。
她不太明白,事到如今,还会有谁想害她。
这件事她也没有同刘辉讲,第二天绛攸托珠翠带话说有事要告诉她,秀婉便去了议政殿,刘辉同楸瑛也在,且三个人面色还很是凝重。看来她所猜不假,那药果真有问题。
“醉心花,也叫曼陀罗,可用药也做为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