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娴咬着牙,拼命维持了最后一丝清醒。身上的汗一阵赛过一阵,葵水太多,竟慢慢的溢出。那黑红色的血沾染了衣袍和被褥。显得格外狼狈且恐怖。
她并未质问系统君这疼痛是否正常。盖因她觉得,这是她选择的,那么就算是错了,就算需要付出生命为代价,她也不该责怪任何人。
因为自己的选择错误而迁怒别人的事,她从不去做,也做不出来。
她这厢强忍着不发出半点儿声音。
那头,乾隆带着吴书来却轻装来到了启祥宫。见外头宫女守着,说是里头竟也每个人伺候,便冲动地推开了里间的门。
这一眼,便惊掉了他半条命来--那卧榻上,雅娴散着发,牙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臂,那手臂已经见了红。
他忙近前去,却被那带着血腥味道的恶臭吓住。他愣了愣,一把掀开了那被子。却见被子下头的女人,身子缩成一团,□沾满了黑红色血迹。身下的被单已经染遍了……
他差点厥倒过去,他伸手,似要去抱住雅娴,却又缩了回去。他声音变得怪异无比:“吴书来!吴书来!”
吴书来在外头听着了,忙应了声。
“吴书来,快叫林太医来!快叫林太医来!把苏太医也叫来!”他喊道,然后双膝一软,竟在她的床榻边,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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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太医和林太医交换了下意见,然后跪了下去。
“娴妃的身子……”乾隆道,“可是中了什么毒?”
两个太医心头巨震:‘这等子阴私之事的猜测,皇上竟当着他们的面说了出来,可是……’
这两人都不动声色地为自己的头颅捏了把冷汗。
乾隆这次却真的没有多想,他似乎完全顾不得宫闱的忌讳之事,一心只想找出雅娴如今这副样子的原因来。
苏太医和林太医交换了下意见后,还是由林太医来说了:“这……娴妃娘娘这脉象,却是仿佛误服了什么药物导致的。”
乾隆脸色微变:“是何药物,林太医是否看得出?”
林太医却摇了摇头:“奴才见识浅薄,实在是看不出究竟是何药物导致的。”
乾隆不满意他这个答案,雅娴躺在那里,身上流了那么多血,她疼得那么厉害,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上!”苏太医磕了个头道,“奴才觉得,娴妃娘娘这次,反倒是因祸得福啊!”
乾隆根本听不进去:“哦?照爱卿这般说来,这好好的人疼成这样,还流了那么多的血,却是好事了?朕却是从未听闻过如此好事。卿且说来看看。朕仿佛知道该如何赏赐卿了呢。”
苏太医听罢,吓得身子有些发软。
他为了抹消掉皇上心头那种盘算,便尽往女人其他方面扯:“皇上,您知道的,每个女子生产之后,都会喝一段时间汤药以下恶露。”
乾隆听罢心头竟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来。
苏太医忙又道:“这除恶露除的干净了,不仅能够调理好女子的身子,甚至还能将女子身体里头的宿疾带出去。如今娴妃娘娘,便是再去这身体里头的‘恶露’了。”
乾隆听了,竟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瞪视着苏太医:“你是说,娴妃娘娘的孩子没了?”
苏太医有些膛目结舌:‘他明明说的是娴妃的症状如同女子生产后的去恶露,对身体是大有裨益的。皇上,怎么便认定娴妃娘娘有过身孕呢?’
他这一愣神,乾隆便怒了:“朕问你话!娴妃娘娘的孩子可是没了?”
‘得!您都金口玉言说了娴妃肚子里曾有过一个孩子,若不应和,十个月之后,奴才去哪儿给您变个小阿哥啊?’苏太医一寻思,便沉痛磕头:“请皇上不必太过心忧,娴妃娘娘还年轻,定能给皇上生下个聪明伶俐的小阿哥的!”
林太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僚竟指鹿为马,气的吹胡子瞪眼,便要分辨。却被苏太医死死拦住:“皇上,奴才与林太医想商议下怎样为娴妃娘娘娘调养身子。”
乾隆听了,挥手便让他们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他的雅娴曾为他孕育过一个小生命,若那个孩子能长大了,当是多么的乖巧,可爱,聪明,伶俐……
他想着,心头便酸涩和剧恨。
他让伺书和容嬷嬷上来问话。
这时便体现出容嬷嬷的好处来。她不聪明,却是最忠心护主的,且全心全意的信赖着雅娴。根本没有把雅娴如今的样子同她给自己的药方扯到一起来。
甚至,她连一个字都不提她为雅娴熬过药的事情。
这两个奴才说了半天,乾隆除了知道雅娴今日去了哪儿,拜见了谁,旁的一点儿用都没有。
‘砰’
里间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伺书和容嬷嬷还未来得磕头求进取看看自家主子。乾隆已率先冲了进去。
伺书和容嬷嬷对看一眼,偷偷地起了身,藏在门口,往里头贴着耳朵。
却听到里头是乾隆的温柔的声音:“你没砸到就好,要做什么,你叫朕一声。”
容嬷嬷听罢,便感动地擦起泪来,深叹好歹当年这桩亲事谈的不错!皇上是个疼娴妃娘娘的。
而伺书却仍旧在听,只听见里头是雅娴的声音响起:“皇上,臣妾无痛,甚好。只仪容不佳,求皇上暂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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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涟出殡后的第一次请安。
富察氏命福儿摘了她的抹额。换了一身更能镇得住场子的打扮出来。
她已然失去了儿子,再不能失去原有的尊贵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抬起带着黄金护指指着自己的眼角:“本宫是老了吗?为何皇上竟如此爱重那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