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中元见里面打扫也很干净,心里便更有些高兴,他转过身来跟人牙陈到隔壁屋子定了租约,末了又在五十八两的基础上多给了二两银子。
“陈叔,我爹一路上病了,我想早点接他过来住,这二两银子我是给您的,能请您去对面杂货铺帮我把我定的家具被褥都搬来,然后帮我仔仔细细打扫干净这里行吗?我没多少钱,这事真是麻烦你了。”杨中元说着,好似担忧爹爹身体,眼眶也跟着红了。
人牙陈也是当父亲的人,见他这样心里多少有些同情,那二两银子也着实不少,于是痛快道:“这事陈叔一定办妥,你要是放心,钥匙先放我这里,我保准给你好好整治这个院子。”
杨中元眨巴眨巴眼睛感激地看着他,说:“陈叔你真是好人,那钥匙便先放你那里,我明日接了爹爹直接去您家取,麻烦你了。”
人牙陈笑道:“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再说,我又不是不收银子。你说你爹身体不好?那等他来了千万记得找巷尾那家医馆的大夫过来瞧瞧,好早早治好你爹。”
这人牙陈也确实是很直爽实在的一个人,他做人牙生意,却也还存着热心善意,杨中元承情,又谢了他一句:“这次真是麻烦陈叔了,等我家铺子开了,您过来是保准不要钱的。”
人牙陈一边跟他往门口走,一边笑着说:“你倒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打算做什么生意?”
杨中元羞涩笑笑,却摇头道:“保密哦,等开张那天,陈叔可要过来捧场。”
“一定一定,你不都说了不要钱嘛,”人牙陈笑着出了铺子大门,抬头却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铺子门口往里面张望,他一开始吓了一下,等到看清那人面孔,便又笑着招呼,“哎呦,小程老板,你家隔壁要开新铺子哩,你可得关照关照啊。”
程维哲也跟着扬起一抹微笑来,他笑起来的样子极为开朗阳光,直叫人暖到心坎里去:“那是自然的,我不关照他,去关照谁呢。”
人牙陈一愣,他倒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认识的,见低头跟出来的杨中元什么都没说,他心思也灵,跟程维哲恭维两句就锁门离开,留下程维哲和杨中元站在街边。
“你这么早?”杨中元等他走了,才抬头问了程维哲一句。
程维哲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也能让人瞧见他心里极为高兴:“你以后就定了在这里住吗?”
杨中元“嗯”了一声,突然笑道:“好了,我们十几年没见,干嘛还跟小时候一样别别扭扭的,也是我的不是,突然见你长这么大个,实在是不适应。”
程维哲看他一双凤目眼尾轻挑,俊秀的脸上满是柔和笑意,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来。他伸手揉了揉杨中元的头,低声道:“小元,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杨中元一愣,好半响才说:“哪里一样了,你个睁眼瞎。”
“哈哈,好吧我是睁眼瞎”程维哲大声笑起来,少卿片刻才问他,“你是自己过来,还是带着泉叔?”
杨中元抬头瞪他一眼,见路人纷纷扭头看他们两个,忙把程维哲往铺门边拉了拉:“他跟我一起来,我家里,也没我待的地方。”
他说得很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程维哲却知道他心里必定不好过,就跟他当年一样。
“恩,一起来也好,我这些年照顾不到泉叔,也好同你一起给他尽孝。”
“有我这个亲生儿子在跟前,哪里轮得到你,”杨中元白他一眼,突然想到程维哲的爹爹似乎在家里过得也不是很好,便问,“我如今也不方便登门拜访,峰叔这几年身体还好吗?”
他说的峰叔,自然是指程维哲的爹爹,他父亲程赫的正君林少峰。
程维哲听了他的话,慢慢敛去脸上的笑容,他半靠在斑驳的铺门上,低头轻声说:“我爹,三年前便因病去世了。”
杨中元不由呆住了,他幼时跟程维哲打闹长大,对他爹爹自然十分亲近。林少峰是林家镖局出身,自幼生就一张硬气面容,那年他同程赫定亲,论谁都想不到他才是做正君的那一个。
可别看他这样高大英气,却是个极为细心的人,对杨中元一直十分和善,杨中元幼时也非常喜欢这位伯父。
如今在这人来人往的市集之间,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噩耗,杨中元简直觉得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