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总管没有问,叶方生倒问了:“庄先生,我听说风园从去年夏天就开始采购粮米了,那时,雾黑贼子尚未南侵,你家公子怎么就知道了?”
贺月也道:“雾黑蛮子狼子野心,南侵是迟早的事,我们都大意了,没有防着他。老庄,朕也奇怪,你家公子怎么就知道雾黑即将南侵,提前开始储备粮食了?要是那时,他能跟朕明说,朕就能早做准备。”
庄总管禀道:“小人曾禀过陛下,小人问过公子,公子未答。”
叶方生忽然又问:“你家公子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公子没说要去哪,……也没说要回来,大约是不会回来了。”
叶方生若有所失地轻轻舒了口气。贺月看在眼里,忽然被勾起了一腔怨愤:“叶大人是来替大人们探口风的?问公子去哪了,是不是还想派人去追杀?问公子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想在城外堵杀?他不干朝政,不出风园,又遵纪守法,谨言慎行,哪里惹到你们了,一再构陷迫害,就不能给他留条活路?连他走了,你们还想赶尽杀绝?”
叶方生赶紧跪下禀道:“陛下,臣绝无此意!臣是想,公子极善领军用兵,御下有方,又能预见雾黑蛮子的南侵,先就储备了粮食,若是此时公子在,说不定能有什么法子解了都城的围,大败雾黑蛮子。”
“哼!”贺月道:“现在想用人,就知道公子的能耐了?你以前不是想杀了公子么?现在想人出力,就不指责公子心狠手辣,妖孽祸国了?”
枇杷谷一战,风染几乎杀光了叶方生带出去的御前护卫,参加清君侧,多少也有想为惨死在风染手上的兄弟部下们报仇的意思。叶方生分辩道:“此一时,彼一时。雾黑南侵,是我们所有凤梦人的大敌,大家该当放下私人的恩怨仇隙,齐心合力,共抗蛮子。”顿了顿又道:“前两年,臣是看错了公子,这两年,臣已经不恨公子了。臣是真心希望公子能出力保住我们索云国。”他是贺月的御前护卫都统领,御前护卫与暗卫一明一暗,都是专职贴身保护贺月的。叶方生常常跟随在贺月身边,贺月跟风染的之间的事,瞒不过他的眼。而风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冷眼旁观,也渐渐明白了风染,明白之后,他就不恨风染了。对于贺月和风染的关系,在他心里也有了重新的认识。
“依你说,朕便无力保住索云?”
“不是!臣失言!”
贺月站着,回首看着苍穹下前堂前厅高耸的屋顶,悠悠道:“公子已经走了,再不会回来了。最好把过去三年都忘了,就当公子从来没有出现过。”
“臣愚鲁,臣不懂。”
贺月收回目光:“起来吧,现在不懂不要紧,记着朕说过的话就行。你也可以把刚才朕说的话,转告给其他大人们。”叶方生偷偷瞄了一眼庄总管,见庄总管是一脸了然的神情,心头暗愧,果然,自己这等武人讲到斗心机,真没法跟谋士比。
到了容苑外,贺月忽然想起一事来,问:“方生,去年朕叫你传旨,叫铁羽军退出风园。后来凌都统说你跟许大人一起在‘劝说’公子归案,你们到底怎么劝说公子了?”
叶方生禀道:“其实那天,臣和许大人并没有见着风公子。他身边那个长随和好几个护院堵在门口死活不让进,许大人是文官,不好动手,下官并未奉旨拿人,又寡不敌众,也不好动手。许大人进不去,只得在外面束手无策。”
贺月一怔,没想到当日是那个情形,不禁宛尔,继而又是一叹,那人终归是毫不留恋地一去不回了。贺月站在容苑门口,轻轻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道:“不进去了,回宫吧。”只是在门口,就觉得那份思念欲狂,快要把自己吞噬了,哪堪进去睹物思人?如今城池被围,正在索云国和凤梦大陆生死存亡的关头,岂容他为私情感伤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