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可怜我吗?”雪娘在笑,“你要连我最后的一丝骄傲,都要夺去吗?”
在族人的亡灵面前,她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那么,她至少还能得到最后的一丝安慰。
如果她历尽艰辛的回到故土,还是连去死的资格与能力都没有,那么,她的人生,就真的连最后的一丝救赎都要丧失了。
“不。”姒英的眼里,流下泪来,“我罪孽深重,比你更不配活着,我没有资格乞求你和埋在这里的任何人的原谅,所以,我不会阻止你,我只求你,让我与你一起离开。”
雪娘怔住。
景琅也呆住了。
“你……你……”雪娘半晌才缓缓的道,“你忍辱偷生十几载,万里迢迢的回到故乡,难道就是为了回来寻死的?”
“乌浪与晴国的军队即将踏入雪山,这片土地,再度面临被摧毁的危机,你身为族人的首领,却只想着追随一个肮脏不堪的女人去死?姒英,你还是男人吗?还是华黎人吗?”
“月,”姒英的声音如此温柔,宛如春夜的月色,映在荡漾的春水上,“这一次,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再离开你,死都不会再离开半步。”
雪娘又是一震,总是没有情绪的目光,微微的闪烁着:“你、你……你已经这个年纪了,怎能再这般任性?华黎一族的重建与崛起都靠你领导,你不能抛弃仅存的族人,要死,你也必须要完成责任后再死……”
“二十年前,你也是这样,骗我离开的。”姒英似乎因为想明白了该怎么做,显得从容平静起来,“我信了你,以为去去几年,完成你交待的任务后回到这里,就能娶你,与你生儿育女,平静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二十年前,晴国大军还没有盯上这里时,身为族中圣女的姒月以急需一些重要的物资为由,派他带上族中二十名最为年轻能干的精英,前去遥远的西方世界采购物资。
姒月向他保证:“待你回来之后,我们就成亲,永远不分离。”
他信了。
他永远记得那时才十五岁的她,眼神是如何的深情,声音是如何的温柔,便是这份深情与温柔,让他信了她,并支撑着他熬过漫长的时光。
“然而,”他的话题一转,声音再度恢复悲怆,“十年之后,当我们历尽艰辛,终于带着你要的东西回到家园时,家园已经不复存在,迎接我们的,只有满目疮痍,遍地废墟,以及望不尽的森森白骨……”
“月儿,”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泪里,终于还是落下泪来,“你知道当时我们的心情么?”
雪娘的双唇,动了一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后退两步,咬紧了唇。
“我们好恨。”姒英握紧了拳头,阖上双眸,不忍再去回忆当初的悲愤与自责,却又不曾遗忘过哪怕一秒,“恨我们离开族人,恨我们在族人被屠之时全然不知情,恨我们未能与族人同生死,恨我们竟然在族人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抛弃了族人……”
“你们没有抛弃族人!”雪娘近乎凄厉的打断他的话,“是我故意调你们走的,就是为了不让你们也死在当时!”
姒英睁开眼睛,看着她。
景琅也是震惊不已。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我天生就有一些神秘的灵力,但灵力的施展可遇而不可求,而且平时也无需使用。”雪娘哑着嗓子道,“但我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因为好奇,便依照古籍中的记载,施展了传说中可以看到未来的开启天眼的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