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右使好看的秀眉一挑,俏脸微寒,似乎有一些不喜。
她这般作态,倒是将扎西吓得连忙站起身来,不停鞠躬,说道:“属下错了,属下错了,属下不该问这等机密之事……”
洛右使眼帘垂下来,待扎西诚惶诚恐地一番自责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扎西,你无需多虑,撇开教内职务不谈,论年纪,你还是我的叔伯辈。飞雨能够成为这厄德勒的护法右使,凭的是掌教元帅的栽培,但跟你们这些元老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她轻笑,指着扎西说道:“特别是你,能够在这茫茫高原中扎根下来,契入这藏传佛教的腹地,掌教元帅都说过,你是有功劳的。此事所知者不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高僧虹化而生成的能量,是能够撕裂空间的。而它,则是三年后,我们完成终极使命、召唤大黑天陛下,所不可或缺的一份步骤,你可知晓厉害?”
扎西肥硕的身躯剧震了一番,双手附于额头,然后激动而认真地发誓道:“感谢右使大人的信任,属下一定会为教中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说得慷慨激昂,然而洛右使却只是笑了笑,说无妨,入我教者,虽然向来不惧死亡,如同回归,然而能够活着,沐浴教义的荣光,那方才是最令人陶醉的。孙大炮临终时,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获取这高僧虹化能量,才只是第一步。
我们后面,还有很多路要走,在通往美好新世界的路上,我们有无数的障碍需要清除,我们也有无数困难需要面对——所以,你,要坚强的活着,等待那最美好的时代来临,成为这世界的王,同享荣光!
这一番激励人心的话语,让扎西有些心潮澎湃,不过对于像我这种经历过传销组织的人来说,还算是比较没有什么煽动力的。想来这个右使的专长,在于身手,而不在于嘴皮子的煽动力。
扎西又表了一番衷心,然后两人聊了一些日喀则最近的局势,以及有可能的走向,那个安心烤炙羊腿的年轻女人并不插话,她的脸始终被扎西给遮挡住,然而她专注烹饪,不断地往烤羊腿上涂抹烧烤油和蜂蜜,不时也洒点盐、胡椒以及孜然粉。那凝结的羊油,滴到下面燃烧的干牛粪上,腾起一团明火,香气开始充满了整个空间,将人的馋虫,都给勾引出来。
我和杂毛小道差不多有一天没吃过饭了,半蹲在石屏风后面,闻到这香味,不由得饥肠辘辘,难受得紧。
不知道怎么着,我透过洛右使和扎西两人的间隙,看到那个安静烤肉的年轻女人部分侧脸,总感觉有一些似曾相识。
不过我这些年见过的人太多了,走马观花,未必有几个能够入得心头。
洛右使跟着中年胖子又聊了半个小时,说了与这些喇嘛的应对之策,以及之后的一些联络方法。待到那羊腿快熟的时候,这个中年胖子很自觉地站起身来,与她们告辞。
洛右使很热络地邀请他一同用餐,扎西摇头拒绝,说虽然很想尝一尝丹枫的手艺,但是食物宝贵,我在外面,自有吃的,一肚子油水,就不与你们分食了,先走,先走……
三人推托一番,好不客气。
这个洛右使身手顶端厉害,做人却也是长袖善舞,十分精明圆滑,并没有身居高位者的那种倨傲。
当然,这也和她此刻的处境有关,倘若是贸然将手下这位重要角色给得罪了,只怕她在藏区,也如我们在西南一般,难受得紧,周转不得。
我见扎西起身往回路走去,心中不由得一阵期冀,希望两人随之而去,送一送,我们也好赶紧重回水路,逃遁而走。
要知道,我和杂毛小道斗一斗茅同真这种级别的茅山长老,已然是竭尽全力,一身的伤痕,而这跟整个中原佛道两门,以及宗教局对峙几十年的顶级邪教高层,却完全不是我们所能够想象的对手。
光她这身份,惹都不敢惹。
更何况,我们还见过了这女人的出手,那种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军首级的气势,哪里是我们这两个小杂鱼,所能够理解的世界?
然而就在三人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洛右使突然转过头来,朝着我们这边瞧来,厉声喊道:“谁?何方鼠辈!”
她这一声喊,将我的魂儿都叫飞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我反扣在手心上面的遁世环,此物已然开启,将我们全数笼罩,并没有什么气息外露啊,难不成是我们刚才过于用目光关注,使得她有所察觉了?而就在洛右使准备大步冲上前来的时候,远处的暗河水面哗啦一声响,露出了一截黑影来。
洛右使左手一震,一道飞梭抵达暗河之上,她朱唇轻启,喊了一声:“生!”
那飞梭顿时就化作了一道炫彩灿烂的烟火,将河道里照得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