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空中,那两道身影。
首先落地的,是一个矮小而佝偻的身影,那是鬼妖婆婆,只见她身上那藏族老妇人的打扮,几乎都是一片焦黑,灼烧的痕迹明显,而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淡淡的虚无状态,精神极度萎靡。而另一个身影,则悬浮于半空之中。
此刻的飞尸,已经如同之前的那个普通女人,一般模样,没有了白毛,也没有了黑毛,身上的绸衣悉数燃烧殆尽,只有一团黑色的死气,将它的几个重要部位,紧紧遮住。
它的面孔如新,似那刚刚剥开的煮鸡蛋,光洁细腻,只是这美丽的皮肤,仅仅蔓延到了胸口以下,便依然还是干腊肉一般的古尸模样——显然,它蜕变为旱魃的进程,生生被那鬼妖婆婆给打断,使得它元气大伤,眼中那红光陡现,蕴含着浓浓的怒火,几乎能够将人整个儿,都给燃烧。
悬空的飞尸,高高在上,如同君王,俯瞰着我们所有人。
不过它只是匆匆扫量了一圈,便收回视线,死死地盯住了破坏它大事的鬼妖婆婆。
我们在下方看着,总是感觉有一些怪异——凡事都在于对比,以前的飞尸,恐怖则恐怖矣,因为它是整体的,所以感觉上去,还是比较自然;而此刻,上身宛如普通女人,胸口一下,一具干瘪瘪的腊肉尸体,怎么看,都感觉实在是太不和谐。
僵持几秒钟,大战由一个来自拉萨的喇嘛,和这飞尸的较量中展开来。
这个喇嘛修为高深,早就已经酝酿好了一口气,腾的一下,便冲上半空。他手中的,也是一柄降魔杵,不过跟小喇嘛江白的红铜材质不一般,他这降魔杵,主干的材质,却是拿骨头制成,瞧这尺寸,我估摸着很有可能,是人的大腿骨——藏传佛教很多法器,都是取自于人的身体,这个跟藏民献舍的理念相同。
那降魔杵,似乎是件了不得的法器,上面莹光蒙蒙,似玉,象牙白的环叮铃铃地响,让我直皱眉,这等工艺品似的法器,能够拿来拼斗么?
然而他很快就让我见识到了,腾空而起的拉萨喇嘛,降魔杵携着一股念力,直杵飞尸心窝,那飞尸情绪正处于爆发之期,极其不稳定,暴躁、不安,见有人攻来,一声尖啸,它的声带在刚才蜕化的过程中,似乎有了一些恢复,让人的耳膜嗡嗡直响,脑袋发晕,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那个拉萨喇嘛已经跌落在了暗河旁边,浑身猩红色喇嘛袍,悉数尽碎。
但是,他手中那柄玩具式的降魔杵,在与其正面交锋对抗的前提下,竟然没有损毁,安然无恙。
凡事有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危难当前,这里的所有喇嘛,对于刚才那个跌落河边的同道惨状,视而不见,涌上前来,有能力腾空的,早已出招,没有能力的,则在下方做法,各自施展藏密中不传之神通,一时间手段纷飞,花样百出。
朵朵不舍地放开了我的胳膊,上前抱住身子隐若的鬼妖婆婆,娇声问道:“干娘,你怎么样了?呀,怎么这么烫?”
那鬼妖婆婆脸色苍白,不过却并没有多少担心,淡定地朝围上前来的我们,解释道:
“这具僵尸,也不知道是何年何代的,存世至少也有千年,而且它被葬在了绝佳的养尸地,避过一百年、五百年和一千年各一次的天劫,保住了性命,但神识却已消减,厉害,十分厉害,它倘若能至旱魃境地,整体就会拔高一个境界,如人成神,到时候,能够制约它的,整个藏地,除了那几尊山神,恐怕就不出五个手指了!——只可惜,嘿嘿,它被我打断了蜕化的过程。此刻,只要加紧,定能够将其超度!”
鬼妖婆婆说得自信,然而我们面前的那些喇嘛,却并没有按照她剧本上面来编排,几息之间,又有两个喇嘛被拍翻在了地上。即使成不了旱魃,这头飞尸也已经得到了旱魃那种灼热的属性,整个空间中,如同待在锅炉房里面一般,闷热难挡。
瞧见喇嘛们已经落败三人,而小喇嘛江白一边在拚死抵抗,一边瞅向这里,我望了一下杂毛小道,他点了点头,咬着舌尖,站起来,然后与我并肩子,冲上前去。
飞尸已然停落在了地上,身如鬼魅,正在与几个喇嘛拼斗,我与杂毛小道断然插入,将其纠缠。
我以前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还曾经挫败过这头飞尸,此刻的心理优势也有,口中九字真言一遍念,将身体调节至最佳的状态,点燃恶魔巫手,然后朝着朝我这边退过来的飞尸抓去。
然而我这信心满满的一抓,并未见效,那头飞尸连身子都没有转动,直接以背部迎击,朝着我的手撞来。
在接触的那一霎那,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东风重型卡车撞上一般,下盘不稳,人就朝着石壁上飞去。巨大的落差让我心头吐血,这飞尸为何会如此厉害,它往日,可不这样啊?
我飞临半空中的身子一顿,然后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