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小叔一声喊叫顿起,七条游绕于空中的火龙立刻从阵中凭空生起,朝着客老太,和她手下的四相海缠去。此乃火离七截阵的真义,截生截死,凭空生出七份离火,凝结成火龙之状。
不过为何是七条,为何又是火龙呢?此间方法那可要追溯到通微显化真人,也就是邋遢道人张三丰身上,历时久远,自不必叙,不过正因为有此渊源,方显得火离七截阵之厉害,一时间火龙乱舞,竟然将那百瓦灯泡的光芒都给掩映。
那边战得正酣,而我这边却也不是风平浪静,蓑衣人竟然是黄鹏飞,这件事情让人诧异,不过也并非没有蛛丝马迹——据闻黄鹏飞被那客老太收了魂,重新凝练,而客老太又成了杨知修的舅舅,对于自家唯一的后辈,杨知修自然是悉心栽培,即便这外甥此生已为鬼。
黄鹏飞受得慈元阁少东家那如意金锁的佛光照耀,稍微一顿,立刻回复过神志来,瞧见我趁机递出鬼剑,准备将他杀于此处,却也有些恐惧,身形一晃,人便沉入了泥地之中,不见了影踪。
如此鬼魅,最适合与他交手的,应该是小妖或者朵朵这般虚灵之体,不过小妖沉睡,而朵朵的战斗经验实在太弱,我担心其有事,所以也没有追击,扭过头去,瞧见平地上两道不断纠缠的身影也如鬼魅,奔东走西,竟无一秒在原地停留,却是杨知修出了手,正与杂毛小道较上了力。
杨知修的手段厉害恐怖,当日单手接鬼剑的那超卓风姿,至今回想起来我都有些心悸,虽然我们从南洋回返,实力已然更上一层楼,但是对上杨知修这样的绝顶高手,我到底还是有些发怯。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他杨知修也不是铁打钢铸的,老子未必会怕他。
心念一动,我双足蹬地,朝着战团冲去。
我与黄鹏飞的拼斗耽搁了一会儿,当我冲到村中平地时,杂毛小道已经跟杨知修交手了好几个回合。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杂毛小道并不能够与杨知修相提并论,此番也只是勉力阻挡,瞧见我提着鬼剑冲将过来,不由得又多了几分精神,咬着牙,拼力挡住几击。
杨知修这会儿跟茅山缚手而立的潇洒又有不同,手上多了一根半米长的雕玉短杖。
这短杖是旧时官家用来开路祭祀的那种仪仗,微微作了缩小,材质是鹅黄凝玉,里面悬空,雕刻着数条首尾相连的狰狞蟠龙,活灵活现,实乃大家手法。这东西贯足了气劲之后,坚硬如钢,与雷罚相拼,不时传来金石之声,铮然鸣动。
我裹着一身寒雨杀入战阵,瞧见杂毛小道有些吃不住劲儿,二话不说,左手往怀里一摸,作势朝着杨知修撒去,口中高叫道:“看我的……二十四日子午断肠蛊!”
听得这般响当当的名号,杨知修轻松惬意的脸上当即变了颜色,倏然后退一丈,手中那短杖前端立刻爆发出一道光芒,竟然如那西斯武士的激光剑一般,凝练成了一道气剑,在身前不断旋转。
肥虫子此时仍在沉眠,我这个半调子蛊师哪里有什么玩意可施展,黔驴技穷,这会儿也只是借着它的余威,吓唬一下杨知修而已。
不过还别说,真的挺管用,许是我名头颇有些大了,所以这番郑重其事地喊起,杨知修倒也有些惧,主动回撤,等待了几秒钟方才发现不对,不由得恼怒地恨声说道:“小子,你耍我?”
我左手暗扣,却也是死鸭子嘴硬,并不松口,而是嘿然笑道:“倒也不是耍你,只是知道你身手敏捷,我这一掷肯定扔不到你的身上,所以落了个空子。你若不信,现在再来试一试,这断肠蛊经过我精心炼制,保证你心如刀绞,肠如虫噬,菊花朵朵开……”
瞧见我在这里虚张声势,杂毛小道也配合,说杨师叔,小毒物的手段暴烈,连我都害怕,不如你来试试?
我们两个在这儿唱着双簧,杨知修沉默半分钟,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眼泪都呛了出来,说陆左啊陆左,吹牛都不打草稿,你真可爱——谁不知道,你除了有只金蚕蛊厉害之外,还有别的什么手段么?我感应了半天,没有发现金蚕蛊的半点儿气息,而你又这般样子,岂不是在直接告诉我,它根本就是沉睡了,或者脱离了你的掌控?蛊师、养蛊人,没有了蛊,你以为你能算是什么?
杨知修说得我好不羞恼,那十二法门上育蛊的手法何止百种,只可惜我心有顾忌,所以没有练得。
此番倘若能够活着回去,我定当捡一两样,来镇住场子才行。